第408章 要下雪了

李宜德双手一挥，孟开阖的身子若流星赶月般飞了出去。

孟开阖飞出，落地。

孟开阖以“立地生根势”立定脚跟，瞪目道：“好恶僧！”

他说至“僧”字，胸口一痛，心肺肝胆胃俱发出针一般刺痛来，如万针穿体。

他不由深吸一口冷气。

但这口冷气吸入时，他只觉胸间变得空空荡荡，竟然真气全无！

孟开阖不由脸色一变。

李宜德冷笑一声，道：“洒家七煞掌之下，你还能立着不倒，也算天下一条好汉了。”

孟开阖脸色一静，仰头看天，目光中露出惊诧的神意。

李宜德皱眉，瞪着巨目：“你奇怪什么？洒家七煞掌，专破人道释真气。《白泽图》上的功夫，岂是你们这些后来孳生的什么玄功道法可比？”

孟开阖嘴角一撇，露出不屑的笑意，淡淡道：“要下雪了。”

李宜德大忿：这敌人竟如此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本当他以为敌人因真气被破，要丧魂落魄，神衰气沮，甚或惊慌失措，惶恐畏怖的。不意这敌人，竟在关注天气！在此时此刻，关注他娘的天气来！

李宜德正要再说，却听旁边一人道：“你为什么不看看天？”

说这话的是吴指南，不知何时开始起风，吹得他的袍角，猎猎作响。

李宜德不由抬头向远天望了一眼。

这一望，他不由一怔。

本来，他们来时，还是天气平和，想不到现在天上竟从北方缓缓推出一道黑铅似的雪云，漫天缓缓推进，云朵如怒开的大团大团的巨型墨牡丹，花瓣里露出灰白来，死灰般的灰白来。

贴着地面，风，竟变紧起来。吹得地上草屑尘埃，一股股地扬起，向远方刮去。

这天，意真的变了，要下雪的架子。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在关外，这年月，要来雪，也有可能。但这是巴山蜀水之地，怎会如此？

就在他思忖间，又一阵风来，风中竟带着莫大的寒意，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仿佛在他身后，有一座巨大的冰山，骤然贴近过来。使周边气温骤降，降为冰天雪地之境。

而且，这寒气中，还带着……杀机。

强烈的杀机。

李宜德不由心里一激凌，发声怪笑，向后望去：“原来，是正主儿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现在他眼中，走在前面的，步伐沉稳的是岭南“侠王”雷震，在雷震身后，一人面容沉肃，冷冷地张目向李宜德望来，那目光，宛若冰天雪地，千里万里，寒漠绝域，令人裹足不前。

原来这寒气，这杀机，都在这人淡淡的一瞥中生出的。

这人只淡淡的一瞥，李宜德觉得，自己周围十丈之内，都已被对方的冰刀雪剑封死。

这人若出招，自己竟然接不下一招！

但这人在笑，微笑。

他道：“李六儿，不进去喝一盏茶么？”

他这一说，不知怎的，李宜德的身子竟微微抖起来。

然后，他看到，远远的一处农舍的门开了，一个神仪威严的白发婆婆连同两个美貌少女，陪着一个驼背的老婆婆，走了进去。

这驼背的老婆婆，灰色的头发，脸如鸠形，发着蓝灰色。李宜德不用细看，便知这老妈妈的鼻翼旁，长着一粒暗色的肉痣，她的右眼，应是瞽盲的灰灰的盲眼。

――因为这头发蓬乱的老婆婆，正是李宜德已分别了两年多的母亲！

本应在潞州润春坊养老的母亲，忽然失踪了，遍寻不见。不知怎么的，竟会出现在这里！

当李宜德正要发问时，却听吴指南长吁一口气，道：

“都结束了。”

他说这句话时，仿佛有一道千斤重的担子，至此，才放了下来。

吴指南说完这句话，李宜德马上有了一种感觉：

静。

静得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这庄里庄外，屋上地上，所有的打斗声，俱已停止。

天地，顿一片大静。

岑静。

风声。只有风声在响。远处庄口的一面旗帜，发出猎猎的声音，远远传来，显得特别响亮。

李宜德的心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