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一条玉鱼

方丽珑忽然感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这是成都的郊外，她陪着杨玄琰的两个女儿来游玩。车夫与下人撵起了一只难得一见的花兔子，竟然是纯白的白兔，长了一对有黑斑的长耳朵，配上一对红宝石般的兔眼睛，煞是可爱。两位小姐大惊小怪地嚷着，令车夫与下人陪她们一起追兔子去了，只留下她在这儿看守油壁香车。

正当她为十二郎夏十二被抓走感到懊丧时，她感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悄悄地盯着自己看。

方丽珑回过头去，一个人的目光与她的目光相遇，那个人脸一红，目光先低了下去。

“十二郎！夏十二。”方丽珑惊喜地道，“你不是被公差抓去了么？怎地在这儿？是他们抓错人，把你放了？”

夏十二摇了一下头，道：“是我自己想出来，就出来的。”

方丽珑一听，满心的惊喜顿一沉，蹙着眉道：“这样说来，你是越狱出来的么？”

夏十二点点头，道：“应算是吧。那锁我手的刑具，我没费吹灰之力就得以挣脱了。”

夏十二忆及昨夜脱身囹圄之事，恍如作梦：

坐到夜半，望着手枷脚铐，心中存念道，如能把手从枷中抽出多好？这时一个声音懒懒道：小子想弄开枷锁出去？夏十二同出声方向望去，却见一个绻缩在牢角的老囚犯，须发蓬乱，只有一双眼睛闪着友好的光。夏十二心道：你自己在这里关了不知多少年了，还能有本事弄我出去？他也懒得理老囚犯，闭上眼，拖长了声音道：是啊。但这鬼锁儿，把人锁住了，又有什么法子？这老囚犯说：你闭上眼睛一会儿，不论有何动静，都不要开眼。我叫好你再开眼，我包管你身上枷锁尽脱。夏十二闻言，不由细看那老囚，但见他须发虽蓬乱，一双眼睛却清明，神情平静安宁，不似说笑。

夏十二不由大奇，问：那么老人家你又是谁？

老囚犯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待为你打开枷锁再说吧。

夏十二不由想起以前在狼山地窖，骆宾王授他武功之事。暗忖道：异人异行，不可以常理度之。姑妄听之，且看如何？大不了在这牢中被这老囚戏弄一下。如能脱得枷锁，以自己神力，便冲出牢去，也是不难。

夏十二打定主意，便遵言闭眼，一任老囚所为。但听老囚近前来，轻轻捞起脚铐，略有细微声响，似是铜铁细丝与铁锁具相触之声，随即听得一声嚓的轻响，老囚轻吐一口气，低声噫道：这孩子是什么案由？竟加了京城里刑部“天牢”密锁？夏十二心里虽欲说话，但忍住，且待老囚如何开枷具？正这样想时，老囚将一双绵软之手，摸向夏十二头，却是摸夏十二脑骨，那食拇二指张开，在头上按了两按，似是在量头脑尺寸。量过后，老囚呆了一呆，自言自语道：这人头脑怎的与常人不同？脱枷法看来是使不上了，得传他缩骨术才成。

夏十二在海中村时，倒也听说过江湖上有神偷会缩骨法一说。讲有会那奇术的神偷，遇上不能容身而过之处，将身子骨一缩，只须有猫狗大小之洞，即可游身入内行窃。难道那老囚竟会此术？

老囚说完，摇了一摇头，叹口气道：这孩子虽然天赋适合学此术，但不是我道中之人，唉。这就难办了。

夏十二闻言，依旧闭着眼，开口道：“原来开枷具这样难啊？老人家原先的话说满了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打算出去。”

老囚说：“你先告诉我犯了什么案？值不值得我老人家出手？”

夏十二说：“这有什么好说的？我没偷没抢，大老远被那个皇宫里的什么鬼捕快，从扬州给带到这儿来了。原来还好吃好喝侍候着呢。在大街上遇上孟捕头与那鬼捕头，头一晕，再醒来，便在这儿啦。”

老囚闻言,大奇，道：“想不到你还大有来头！竟然让大内钦捕‘无影鬼捕’皇甫摘星都出了手。说说你的名字。”

夏十二报了名字。

老囚说：“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就是你。”

夏十二闻言，睁开眼道：“你知道我？”

老囚说：“我先不说你的名字，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老囚手在夏十二眼前一晃，张开掌，掌里躺着一物，虽在夜中，犹自发出润润的宝光来。

却是一尾全身发光的形制细长的玉鱼。

夏十二见状，惊叫道：“这是我的东西，怎地到了你手上的？”

老囚说：“怎证明是你的东西？”

夏十二说：“这玉鱼坚比金铁，我当时不信，怕它掉地上会碎。送我鱼的人说，这东西不怕万物，入火入水都无事，也不怕刀锯斧削。当初是‘别墨’钜子督‘五雉’所造之物。鬼斧神工，加上天殒玉石。世上只有五尾玉鱼，再没第六尾了。你若不信，可用牙咬咬看。我一咬，果然好硬。但我把玉鱼拿出，给送鱼之人看时。送鱼之人看了这鱼，有种比见了鬼还奇异的表情。我问他怎么啦？他说，想不到你的牙齿比刀锯还厉害。莫非是昆仑山中的‘食金族’人？他指给我看，那玉鱼上被我咬出一个细微的啮痕来。”

夏十二说到这里，道：“若这玉鱼上有啮痕，便是我的。”

老囚点头道：“不错，这玉鱼我细看过，确有这样一道极细微的啮痕，我当时还有些惋惜这样一个完美无瑕之物，竟有此微疵，原来是你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