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卷

昨晚称是巧合便也罢了，今日今时，二人仍是同时出门，便是李玄一有意为之。

诸葛红英今日换上一套宽袖旗袍，发髻低盘，描眉印唇，看上去无比端庄典雅。不知为何，诸葛红英虽名为红英，却偏爱素雅之色，这套旗袍花色并非流行，且阔脚裤才是现今潮流之物，但这套旗袍褥裙穿于她身，却显得那样风姿绰约，是那样明媚动人。

相较李玄一，那一身陈旧道袍显得那样寒酸，更别说他仍背着“忘川”，挂着大葫芦那一副“江湖浪人”之态了。

“你上哪都要带上这两件宝贝不成？”诸葛红英先开口了，似乎昨晚之窘态已忘得干净。

李玄一听罢，嘿嘿一笑，转身入房，片刻后，便又出来，身上已无酒剑。

诸葛红英微微一笑，自顾自下楼，李玄一便又如跟屁虫一般尾随其后。

二人出了酒楼，一前一后走着，忽而，诸葛红英顿足回首，笑骂道：“你这呆子，离我甚远，我怎能同你说话？”

此话一出，反而让李玄一有些意外，搔首挠头也不知如何接话，只是快速两步，与诸葛红英并排而行，平日里油嘴滑舌之人，此时竟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

“袁老三那酒楼饭菜难吃，我可不想再吃第二次。”诸葛红英道，不知为何，李玄一觉得此时的诸葛红英，竟少了平日趾高气昂之态，多了份温婉可人。

“这京城之地，繁华非凡，一家不成，你我多吃几家，定是能找到饭菜可口的酒楼。”李玄一随口接话。

迎面而来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李玄一多撇了两眼，却被诸葛红英看的满眼。

“想吃吗？”诸葛红英道。

李玄一嘿嘿一笑，并未答话。不知为何，看到这糖葫芦，李玄一似乎想起自己曾与武红英街中同吃糖葫芦的场景，便多看了几眼，却不料诸葛红英心细如发，竟能察觉李玄一的一丝异样。

诸葛红英叫住了卖糖葫芦的小贩，上下挑了许久，才定下一串，付了钱，转手递与李玄一，道：“这小贩手艺太差，整一大圈，竟也只这一支像些样子。”

李玄一接过糖葫芦，笑道：“与我看来，实是分不出区别。”看了一眼诸葛红英，又问道：“红英不想尝尝？”

诸葛红英摇头道：“我从小不喜甜食，这糖葫芦是买与你的。”

李玄一笑道：“姑娘大恩！李某真真不知如何报答，不如……（以身相许）”

诸葛红英扑哧一笑，道：“真是油嘴滑舌，一串糖葫芦，谈何报恩。”

街中人来人往，往来之人看着这一个绝色佳人，竟与一白发道人“打情骂俏”，无不多看几眼，更有好事之人驻足观看，指指点点。

诸葛红英自是发觉事有不妥，说了一句“走吧。”便自顾自前行。跟随在后的李玄一，自是不知此时诸葛红英已是面如桃红，却仍是走得那般坦然自若。

二人街中缓步，看了几家酒楼饭馆，中途诸葛红英还为李玄一买了身长袍马褂，又让他在街边剃了头，扎了根大粗辫子，李玄一竟也不推辞，任由诸葛红英将他收拾地精精神神。

最终，二人在一清雅的酒楼入座，点了几盘菜，要了两碗米饭，此次却没有要酒。

“还行。”

轻描淡写的两字，但从诸葛红英嘴里说出，确确实实的不容易了，这顿饭算是合她心意了，但价钱也是漂泊无定的李玄一所不敢想象的。

而后三天，二人又从南城逛到了北城，去了潘家园，访了王府井，坐了茶馆，穿了胡同，听了评书，看了大戏，沿街的小吃玩意儿，只要李玄一表现得有些兴致，诸葛红英便出手替他买下，二人边走边笑，时而顶嘴，时而打闹，似将这一辈子的烦恼，一桩桩一件件，统统丢进这京城老街，随着往来车马人流不知去向何处。

第三日夜幕低垂之时，二人坐于钟楼楼顶，望着灯火阑珊，李玄一在诸葛红英额头留下一吻，诸葛红英并未抗拒，反而如一只小猫，乖巧地依偎在李玄一怀里，道：“你可知，这三日，是我这辈子最快活的三日。”

李玄一搂住诸葛红英，道：“红英，李某愿护你一生，无论你变成何样，都不会再让你离我而去。”

“接下来，你去哪里？”诸葛红英问道。

“红英去哪，李某便去哪。”李玄一道。

“那我便去天涯海角，找一处山青水绿，饮一杯美酒佳酿，赏一方晚霞印红。”

李玄一此时又怎能知道，百年之后，诸葛红英便真如她所说，坐于青山绿水间，喝一杯美酒，赏一方晚霞。

只是那时她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