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一卷

袁老三走后，店小二热情领着三位转了一圈酒楼，这酒楼在菜市口一带也算是有名的一间，打尖住店一应俱全，店小二将三位安顿在三间相邻的上房，诸葛红英要了一桶水洗澡，诸葛青山要了一个空酒壶，李玄一将酒装了一壶交给诸葛青山，而后各自回房休息。

直至夜幕低垂，也未曾见袁老三回来，诸葛青山依旧闭门不出，诸葛红英腹中空空，便想出房要些吃食，刚一开门，却见李玄一房门一开，二人对视一望，略有些尴尬。

“饿了？”李玄一开口道。

“嗯。”诸葛红英轻轻应了一声。

“一道吃些？”李玄一咧嘴一笑，让本就尴尬的场面雪上加霜。

不料诸葛红英脸色微微一红，并未瞧李玄一一眼，轻轻“哼”了一声，却也未出言拒绝，只是自顾自下楼。李玄一见状微微一笑，也跟下楼去。

酒楼小二将二人引进雅间，诸葛红英要了几个菜，又要了两壶酒。

酒菜上罢，二人开始是自顾自吃喝，李玄一本想扯些闲篇，不料才喝了几杯，诸葛红英倒是开始话不把门了，二人不觉开怀畅谈。

“袁老三，此人豪爽大气，与本姑娘亦是投缘，只是此人经营这酒楼茶肆，用人却不见高明。你瞧招的这厨子，烧的这是什么东西！”

李玄一也未料到诸葛红英酒量竟如此之差，才几杯下肚，便面色潮红，舌头也有些发直。面对佳人如此，此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硬生接话道：“此酒楼据说在此一带亦是有些名气，怕是这京都菜系红英有些吃不惯吧？”

诸葛红英一仰脖，又是一杯下肚，道：“小瞧我。是不是小瞧我！告诉你，本姑娘可是吃遍大江南北，什么菜没吃过！你看这盘乌龙吐珠，满口酱油之味，鹌鹑蛋都炸干了，勾芡又稀又薄，海参都挂不上汁，嚼着没味，白白浪费了这上好的食材！”

“想不到红英竟也懂得厨艺？之前可都只会吃啊。”李玄哈哈一笑道，这个之前，指的自然是武红英。

诸葛红英一摆手，也不知她是否听懂，继续道：“什么话！你就是小瞧我！”

“不敢，不敢。据说这京城烤鸭颇有特色，红英你瞧这盘……”

“外行！外行了不是？”诸葛红英夹了一块鸭肉，道：“这叫香酥鸭，不是京城烤鸭，烤鸭是要先片好，用面皮卷着黄瓜大葱，蘸着甜面酱吃。鸭要用填鸭，面皮用手一抓，要还能自然摊开。而这香酥鸭，要事先用花雕，香料，葱姜腌透，再用小火将香料蒸入味，最后才上油锅炸酥。无论用料还是火候都要恰到好处，才能叫这鸭肉外酥里嫩，香得你连骨头都能嚼了吃了。你再看这鸭，又干又柴，直接卤入味都比这好吃。”

“不曾想这小小的鸭子，竟也有如此讲究，李某受教，受教。”李玄一见诸葛红英说的是头头是道，不觉有些佩服起来。

诸葛红英嘻嘻一笑，似乎对着厨艺之道颇有兴致，道：“那是，你可莫小瞧了这烹饪之道。同样食材，同样工序，不同人做，都有不同滋味。而佐料，造型，以及装菜的盘子稍有不对，亦能影响观感食欲，若要做到色香味俱全，那可不是易事……”

诸葛红英滔滔不绝，说得李玄一一愣一愣，他未曾想到诸葛红英那追求完美，万事挑剔的劲头竟在这烹饪之事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若不是出门在外，像这样的菜品，诸葛红英是碰也不会去碰。

相谈之间，李玄一了解到，诸葛红英对人对事万般挑剔，在武当与师兄弟姐妹也相处并不愉快，但内心却是渴望能与人和睦相处，能有人懂自己小小的“黑色幽默”。然而自尊心极强的她却从不认输，一直表现得自以为天之骄女之态，她有时也不想如此，可每次都被强迫症打败，只能将那份敏感和躁动都化作批判和讽刺。

在旁人看来，她是极不易相处之人。

也不知是酒精作用或是李玄一善于倾听，诸葛红英在这一顿饭的时间里，絮絮叨叨了很久，像是第一次与人开怀畅谈一般，最后竟趴在李玄一肩头呜呜抽泣，李玄一也只是轻拍诸葛红英肩膀安慰许久。

酒足饭饱，诸葛红英有些蹒跚，却坚持不碰扶手独自上楼回房，好两次险些踩空摔倒，李玄一也只默默在身后跟随守护，守护诸葛红英那一份孤独与倔强。

次日，日渐近午，诸葛红英才开门出房，刚迈出一步，便听李玄一的房门亦是咿呀一声，二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