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凤城集团会议室，九名董事会成员悉数到场。
董事会开始后，董事长沈建军和另外八名董事都看到了三份不同的报价。
凤城集团副总裁兼凤城建设有限公司总经理崔进只是看了报价，就首先驳斥了秦洋的方案。
他气愤的说道：“15亿1800万的报价太高了，根本不可能中标，战略规划部竟然作出这种离谱的方案出来，简直儿戏，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负责审计财务的独立董事蒋尚文看了看方案的署名，讥笑着道：“这个叫秦洋的业务水平实在太业余了，我不知道他是希望公司中标呢，还是希望别的公司中标，呵呵，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别的公司派来卧底的。”
沈晴的脸色很难看，反问道：“另外两份方案就一定能够中标吗？”
崔进摇头：“那倒也不是，另外两份的报价相对来说更为稳妥一些。”
沈晴冷哼一声：“是很稳妥，稳妥到无功无过，连崔总和蒋董这种专业人士也挑不出毛病来。”
其他董事见会议刚开始，沈晴和另外两名董事就有了不同意见，产生了激烈争执，于是便都暂时放弃了发表自己的看法，静观事态发展。
“可15亿1800万的报价太偏激了，距离控制价只有1200万，中标的几率极低，难道沈总不这样认为吗？”
崔进不肯妥协。
会议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宁州的招投标项目，开标时会随即抽取一个f值，然后由招标控制价x（1-f），得出评标基准价。
离评标基准价越近的报价，得分越高。
然而f值是有固定区间的，在秦洋的方案里，估算的f值很低，所以才得出15亿1800万的高报价。
但是通常来说，f值的概率应该趋于中间值，出现高f值以及低f值的概率都是很低的。
所以各家的报价也都会趋向中间价。
沈晴也摇了摇头，说道：“不，如果采取这份报价，我们中标的几率并不低，反而会更高。”
此言一出，所有董事，包括董事长沈建军，都看向了沈晴。
其中几名董事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不明白为什么报价越偏，反而中标几率越高。
根本违反常识。
沈晴也注意到了大家的表情，脸色从容，继续说道：
“你们都还没来得及看秦洋的报价方案，我上午看过了，并且请教了秦洋，我可以给你讲一下方案的详细内容。”
“崔总和蒋董，你们一个主管凤城建设超过十年时间，一个是财务管理专业的教授，应该知道，无论f值的抽取还是投标公司报价，从统计学上来讲，都是正态分布的。”
“其中f值的抽取是固定的正态分布，但是投标公司报价却不是固定的正态分布。”
“秦洋在报告里详细计算了参与投标公司数量多少所形成的不同的正态分布曲线，并且画成了图形。”
“一个项目参与投标的公司越多，报价分布曲线就越平缓，投标公司越少，报价分布曲线就越陡峭。”
“这是人的心理因素所导致的，当投标公司很多的时候，每家的中标几率都会变低，所以有的公司会给出更为激进冒险的报价，期望借此提高中标希望。”
“但是当投标公司数量很少的时候，就会倾向于报一个更保守的价格，这样更不容易被淘汰出局。”
“三份方案给出的竞争对手都是只有四家，如果我们也报一个稳妥的报价，这样一来，我们的中标概率基本保持在五分之一左右。”
“但是秦洋方案里做了详细的估算，f值落在高位和低位的概率在四分之一左右，落在中间位的概率有二分之一。”
“所以，我们报更高或者更低的报价，中标的几率会变得更高，来到四分之一。”
“不过报告里也写了，同样的几率，报价报高一些的话，我们中标之后的利润会比低报价多将近9000万，比中位价多5800万。”
“既然几率又大，利润又高，我们何不报一个高价？”
沈晴一口气将秦洋的方案内容给讲了一遍。
参会人员听完沈晴的讲话，都露出思索的表情。
在场之人能获得如今的成就，皆非泛泛之辈，稍加思考便明白了沈晴所讲的东西。
再有不懂的，也在详细翻看着秦洋的报告，查看里面的数据和图表。
独立董事蒋尚文身为财务专业人士，最先看完方案。
他自嘲一笑道：“这份方案做的相当精彩，我身为宁州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的教授，竟然陷入了思维误区，仅凭常识就否认了这份报价，实在是汗颜啊。”
“方案的数据很详实，计算非常缜密，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竟然根据投标公司数量的不同，分析了各个公司在投标时的心理行为，做出了不同的投标报价分布曲线。”
“敢问沈总，这个秦洋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才俊？”
听蒋尚文打听秦洋，沈晴回道：“秦洋正是你们宁州大学毕业的。”
蒋尚文的脸瞬间愕然，惊讶道：“我们学校毕业的？他能做出这样的方案，在学校时成绩肯定很优秀，我怎么没听过他的名字？”
沈晴的面容有些古怪，她强忍着笑意说道：“秦洋不是经管学院的学生，他是人文历史学院哲学系的。”
此言一出，蒋尚文脸上的愕然变成了震惊。
如此高水准的报价方案，需要极强的财务管理学、经济学和统计学知识，他想当然的就以为秦洋是经济管理学院的学生。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秦洋却是哲学系的学生。
这简直不可想象。
蒋尚文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肯定了秦洋的报告。
副总裁崔进也表态道：“身为凤城建设的总经理，我没有查看报价方案就武断的下了结论，是犯了经验主义错误，这是我的失职，我在此向董事长及各位董事会成员表示道歉。”
稳坐主位的董事长沈建军见此情形，笑着说道：“说道歉就太严重了，人都会先入为主，刚才听到那个报价，说实话，我心里也有些生气，但是医生要让我保持心态平稳，我才没有发火。”
“好了，大家都看一下另外两份方案，看完之后，我们就表决吧。”
几名董事又认真翻看起另外两份报价方案。
另外两份方案怎么说呢，中规中矩，如果没有看过秦洋的方案，他们会十分认同，觉得言之有理。
但是在仔细阅读过秦洋那份让人惊艳赞叹的方案后，这两份方案就显得太过平庸，乏善可陈，如同鸡肋。
在所有董事都看过之后，董事长兼董事会会议主持沈建军说道：“三份方案大家都看过了，我们开始表决吧。”
“同意第一份报价方案的举手。”
唰，唰，唰！
所有人都举起了自己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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