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吃了什么？！”
可怜的中山国相，自从被抓住后，明显过的相当好，面色红润、双眼右神，没有半点受到虐待的样子。
然而一颗丹药入腹，他整个人都如筛子般颤抖起来。
双眸瞪大，凶狠的盯着方牧：“擅杀朝廷官员，乃是形同造反的死罪，你若杀了我，他日被朝廷剿灭时，可就再没有半点侥幸存活的可能了！”
“你可要想清楚！！”
这种话说出来，别说方牧了，就是甄俨和甄管事，都觉得太过于色厉内荏，甚至有些可笑。
完全是慌不择言。
对方连县城都攻进来了，还不是真的造反？
“中山国相，好歹也是一个两千石的官职，战场交锋之时，也算有点能耐……”
方牧嘴角的笑容变化，满脸挪揄的看着他：“此刻死到临头，却为何胆魄尽失？”
“无胆鼠辈，枉我甄家在背后扶持于你！”
甄俨面露怒色，忍不住出声喝斥。
中山国相羞愧难当。
“不过是人性罢了。”
方牧扭头看向甄俨，嘴角挪揄之意更甚：“不怕死是一回事，真正直面死亡的恐惧……又是另一回事！”
说着，不待甄俨、中山国相反应。
“此丹，名为三尸脑神丹。”
他左手掌心摊开，现出一颗丹药：“正常由两部分组成，外面一层是药壳，里面的，才是真正的丹药。”
他手指微捏，真气激荡之间，将一层红色的药壳刮了下来。
露出一颗灰色的小圆球。
甄俨等人看的清清楚楚。
“此丹虽小，其中却封有三种尸虫，服下之后，并无任何异状。”
“不过每到端午节时，也就是每年的五月初五时，若不及时服下克制尸虫的解药，尸虫便会破丹而出。”
平淡而没有起伏的声音，叙说着一个凶险而恐怖的事实。
这个时代，端午节还未真正确立，但五月初五这个日子，已经渐渐从两汉时期“凶日”，需要举行各种祭祀活动，转变为“良节”、“嘉辰”。
名门出身的甄俨三人，当然都知道。
是以三人听了，无不心神剧颤、脸色发白。
尤其是中山国相，整个人如丧考批，剧烈的颤抖之中直接瘫软在地。
因为方牧说完，另一只手竟然指着他道：“当然，为了让甄公子见识此丹的效果，他刚才吃的那颗，是没有外面这一层药壳的。”
“也就是说，尸虫破出，差不多需要……”
“几句话的功夫吧。”
如万里晴空，忽然有惊雷炸响。
中山国相身体的颤抖毫无预兆顿住，仿佛被石化了一般，呆立当场。
而甄俨主仆也是眼皮狂跳，直勾勾的盯着中山国相。
方牧说完，随手扔下两颗完好的三尸脑神丹，紧接着竟扭头离开了房间。
方云紧随其后。
“砰”的一声。
屋内顿时只剩下甄俨、甄管事和中山国相三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
甄俨抑制不住的有些慌乱，下意识想要离开房间，却发现房门紧闭，根本出不去。
他不知道尸虫破出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无非是中山国相一死罢了。
难不成自己还会被一个死人吓住？
如此想着，甄俨完全被方牧的举动搞蒙了。
他扭头看向甄管事，下意识道问道：“阿翁，你可知这群贼寇到底……”
话未说完，神情便猛然一怔。
却见这个甄家最为倚重的家奴，即便是被俘之时，都临危不乱、想到鱼目混珠之法保护自己的管事，此刻竟呆如木鸡，眼中瞳孔一点点放大，脸上的表情更是一点点扭曲起来！
整个人仿佛见鬼般，透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
心中不安骤然狂飙到极致！
“阿翁……”
身体仿佛忽然不听使唤了，甄俨僵硬之极的扭动脖子，看向自己正后方的——
中山国相！
“吼！！！”
视线刚刚触及对方，就听见一声凄厉似鬼的吼叫声，从其口中激荡而出。
只见刚刚还完好无损的中山国相，此刻竟满脸青筋鼓起，似有什么东西，在他血管中膨胀、翻滚，而与此同时，他的皮肤如同脱水般飞速干瘪！
他双眸眼白直翻，忽然蜷缩翻滚起来。
“啊啊啊啊啊——”
凄惨的嚎叫声中，甄俨心惊肉跳的看见，中山国相竟疯狂捶打着自己的脑袋，用力之猛，似要将脑袋生生锤爆！
“毒药发作了吗？”
甄俨主仆看的面无人色，下意识与对方拉开距离。
然而就在此时，他们似乎隐隐听见“呼哧”的吸吮之声，还未反应过来，中山国相的脑门处，就鼓胀出了三道凸起。
宛如活物般涌动着！
中山国相的身躯迅速干瘪，仿佛全身的血肉、精髓，都被这三个活物吸噬着，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其中一道凸起就壮大数倍。
而另外两道凸起，似乎因为没吸噬到“营养“”，竟猛地向下，钻入了他的双眼之中！
“我好饿啊啊啊啊啊！！！”
霎时间，两道嗜血鲜红的目光直接锁定甄俨主仆，竟然朝着甄俨飞速爬来。
这一刻，中山国相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人！
而更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国相，你疯了不成？！”
甄俨惊骇欲绝，近乎本能的避开，同时嘶声大吼。
然而中山国相恍若未闻，或者说已经失去了理智，一击不中，又朝着甄管事的位置扑去：“我好饿啊啊啊啊啊！”
“疯了疯了！！！”
“公子，国相真的疯了！！！”
甄管事骇然狂叫，同样本能闪避。
屋内顿时大乱。
这房间的空间就那么大，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再没有第四人存在。
中山国相如鬼似妖，完全由本能控制，对着屋内仅有的两个猎物穷追不舍。
不多时，甄俨主仆就累的气喘吁吁，无论是反应还是速度，都大大下降。
“砰”的一声！
甄俨慌乱之中，终于没躲开攻击，被一下扑倒在地。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又听见一声“我好饿啊”，中山国相竟抓其他的胳膊，张开大嘴直接咬下！
他竟要吃人！！
从未有过的恐惧，如惊涛骇浪般席卷甄俨全身！！
“公子——”
关键时刻，甄管事护主心切，虽然救援不及，却竟伸来一条腿，挡在了中山国相的嘴边。
“啊！！！”
一声惨叫，中山国相嘴下毫不留情，放弃甄俨的胳膊，一口咬住甄管事的腿，继而狠狠一撕，连衣服带血肉咬下一大块来！
他竟如品尝美味般咀嚼！！
“呕！！！”
甄俨腹中翻滚，差点狂呕出来。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发现……被刀剑杀死，是一件何等幸福的事情！
可是房间内没有兵器，他就算想自杀，也根本做不到！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阿翁，被一口一口的吃掉！
这个念头涌现脑海，甄俨整个人彻底崩溃了！！
“公子，那两颗丹药！！”
无尽的恐惧和慌乱之中，他忽然听见阿翁的凄声嘶吼：“那毒药会让人变成怪物，见人就吃，但只要按时服下解药，就不会有事！！”
“只要我们服下丹药，带领甄家彻底臣服，那人就不会让我们死的！！！”
宛如掉落万丈悬崖的时候，看见一根救命的藤蔓。
甄俨眼中猛然光芒大放。
他霍然扭头，看向不远处，安静躺在地上的两颗丹丸，整个人如筛子般哆嗦起来。
“我……家族……”
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因为贪生怕死，将整个家族拉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然而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自认为的那么不惧死——
身体很诚实的爬了过去！
捡起丹药的瞬间，这位甄家少主仿佛失魂落魄，心中来自于世家名门的所有骄傲和自尊，彻彻底底崩溃。
只是他做梦都没想过，碾碎这尊严的……
竟然是他自己！
…………
屋外，方牧嘴角泛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河北甄氏，百年世家的继承人？”
“我还以为能坚持很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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