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平五年，四月初一，寅时五刻。
“咚！咚！咚！”
神京钟鼓楼上，五城兵马司的仆役正在撞击铜钟，清脆悠扬的钟声逐渐传荡开来。
外城九门被一一打开，宵禁解除，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宁国府东院，贾瑄早已披上了一身玄甲，面容肃穆的看着身前几名扈从，叮嘱道：“此番出征。”
“江皋、北矢、杜柏随我前往辽东，顾怀留在都中。”
“将主！”
顾怀似乎想写说些什么，却没来得及开口，已然被贾瑄堵住了。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情报尤其是重中之重。”
“你性子沉稳，心思机敏，黑衣卫在你手中，我最是放心。”
“眼下，辽东、大同烽烟起，天下人都会把目光投到塞外，无论是朝廷的锦衣军，皇帝的血滴子，太上皇的潜龙卫，还有义忠亲王的护军营，老头子的云台，视线会随着我的离开而飘向远方。”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一定要牢牢地抓住，将黑衣卫迅速扩张开来，笼罩两京十三省。”
“将主。”
闻言，顾怀眼神闪烁着，内心升起了无尽野望。
贾瑄继续道：“间者自先秦时期便存在了，通常用于搜集消息、执行暗杀等。”
“酒色财气，人生四大追求，缺一不可。”
“烟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更是没有人不爱。”
“黑衣卫明面上开设青楼、乐坊，实则用做间者掩护，还能提供大量金银，何乐而不为呢？”
“明白！”
顾怀脸色一正，无比认真的应道。
“将主。”
“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院外，江皋、北矢、杜柏各自披甲持刃，严阵以待。
“擂鼓吹号！”
“随我出征！”
大手一挥，贾瑄沉声喝道。
“诺！”
三人拱手应道，转身离去。
片刻后。
“呜呜”
悠扬的牛号角声从宁国府中响起，渐渐传荡开来，笼罩着宁荣街，周边的坊市乃至紫禁城都听到了。
天色灰蒙蒙，看不清事物，京中大多达官贵人都还在睡梦中，尤其是贾家人，哪个不是惫懒货色，只道杂音入耳，有些烦闷，却并未在意。
然而，接下来的三通鼓彻底震惊了神京都外。
“咚！咚！咚！”
宛如雷霆般的鼓声迅疾刚猛，一下子席卷了方圆五里。
近在咫尺的贾家一门两府，那些个老爷太太哪个不是被吓得从床榻间摔出，直冒冷汗，脸色煞白。
至于一众丫鬟、婆子，那就更不用说了，哪里经历过这等阵仗，浑身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
宁国府正堂内院，贾珍推开身旁的温香软玉，骤然起身。
“爹！”
“二叔院子里传来的动静。”
贾蓉衣衫不整的在外面高喊着。
“什么？”
“二弟要出征了？”
贾珍多少还算学了些东西，知道擂鼓吹号通常是大军出征的信号，在小妾的服饰下，赶忙穿上了衣服，匆匆朝着宁国府大门走去。
另一边的荣国府，贾赦、贾政等人同样回过神来，一个个顾不上起床气，手脚并用出了府。
贾母虽年迈，却也经历过这等事，早已命跟前的大丫鬟鸳鸯准备好了酒水，一并送往府门前。
一众贾家人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迫不及待的走出了各自房间，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什么，面容皆肃穆。
“快！快点！”
荣国府、宁国府不约而同中门大开。
整条宁荣街都亮起了灯火，一个个身影站在门前，翘首以望，京中八房皆相送。
这是几十年来，贾家第一次出征，所有人心中都不平静。
年纪尚幼的贾宝玉、贾环、贾兰、贾琮揉着眼睛，努力的睁大，想要看见这一幕。
反倒是尤大嫂子、秦可卿、李纨等女眷很是灵醒，她们早早的从小惜春那得了消息。
几个内院太太，王夫人、邢夫人，还有王熙凤神态各异，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久违的马蹄声响起，地面微微震动。
从宁国府踏出了一行身影，为首的贾瑄玄甲覆体，胯下一匹乌珠穆沁马，脖颈间血色披风迎风招展，面容冷峻，自有一番铁血煞气随身。
在他身侧，数十名扈从骑兵皆着玄甲，持钢矛，高举一面贾字大旗。
一时间，在场的贾家人都被这一幕震撼到了，呆愣在原地。
“二弟！”
“我敬你，愿二弟此去武运昌隆，为国立功！”
贾珍做为宁国府主事，贾敬不在的时候，他便是贾家下一任族长，率先端起酒杯。
“好。”
贾瑄纵马前驱，从托盘内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紧接着。
贾赦、贾政及身后的贾琏、贾宝玉等人举杯相敬：“愿瑄哥儿/瑄弟此去武运昌隆，为国建功！”
“出征！”
满饮此杯，贾瑄看了一眼贾府众人，尤其是在惜春身上视线停留了一会儿，大声下令。
“哒哒哒！哒哒哒！”
只见贾瑄一骑当先，数十骑紧随其后，清晨微风中，一面贾字大旗猎猎作响，穿过朱雀大街，自德胜门而出，动静惊起了所有神京百姓。
“呜，哥哥！”
小惜春看着贾瑄离去的身影，心中难过不已，忍不住哭出声来。
一旁的林黛玉同样在心中暗暗道：‘漫天神佛在上，愿瑄哥哥此番有惊无险，得胜归朝。’
贾家众人注视着贾瑄的身影消失在清晨，这才各自回了府，似乎从未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或许对有些人来说，贾瑄死在战场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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