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枭雄逆谋

这是“醉侯楼”楼上雅座。

座上坐满了各色武林人士。这些武林人士，只看大多数太阳穴高隆，目光中紫电精芒蕴含，便知俱是身手一流的高手。至于身形或高瘦或矮胖，或雄壮威猛或修长潇洒，各具形象，不一而足。

令人讶异的，却是大多数人脸上覆着黑巾蒙面，以免被人认出身份。只见眉眼森森一片，清浊，明暗，俊丑，善恶各异：或如鱼目白，或如凤眼青，有若鼠目贼亮，有若狐眼媚迷，甚或蛇目阴冷，猪眼愚昧，虎目野暴，兔眼警敏……样样都有，有的眼睛，圆如铜铃，大如牛眼，有的眼睛，长若针尾，细若牛毛。其中有不蒙面巾的，但那是有精制的面具戴着，也不是他本来面目了。

坐在首座上之人，蹙眉问向第三人：“不是策划得好好的？怎地除不去一个苏颋？”

第三人道：“这事千算万算，算漏了一件事。”

“什么事？”

“没想到‘天下第一房’会介入此事。”

“嗯？”

“出身‘天下第一房’的蜀中剑侠‘白衣十二郎’李十二，把我们的连台好戏都给搅黄了。”

“这个李十二……”

“这个李十二，业已查明其身份，确是‘天下第一房’中人，在其族房中排行十二，被称为十二郎。他的姓名是李白，字太白。小名长庚。在江湖上，他常被人唤作白衣十二郎，或以李十二相称。”

“这个李白，真很厉害？”

“这个李白，确实厉害。剑术出自峨嵋铁剑观，所学韬略谋术，则出自东严子赵征君赵太宾赵蕤。”

“就是那个写《反经》的赵太宾赵蕤？”

“是。”

“不知李白以什么计策，竟令我们谋划周全的连环妙计，变得无所适从，百无一用？”

“李白只动用了一条计谋：虚虚实实。”

“哦？”

“他请变脸坊的人‘变’出了两个苏颋两个吉备真备与两个晁衡还有两个柳司马两个韩司兵。”

“这有什么大害吗？”座中有人问。

“当然有。因为多了一个苏颋，两人中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一起杀掉不就结了？”

“这也不行——因为也许这两个都是假的。真的苏颋已化装成了吉备真备或晁衡等什么人。——我们总无法在一役中杀尽所有可疑的人。”

“何况，因对方身份不明，影响了我们行刺的人手部署。若派出对付对方的人，武功不如对方，那就等于把派出之人去送死。而若派出绝顶高手对付无名小卒，则大材小用。这其中的分别，可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着不慎，全局皆输。”

“这是一招孙膑教田忌赛马之计的反用。什么以上驷对中驷，以下驷对上驷，他干脆给你来个上下驷无法区分混为一体，虚虚实实，难测其实。当我们分派停当对付他们时，也许他们中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偏是一个绝顶高手，甚或就是真正的苏颋。如此，我们还有什么胜算？”

“这就是我们收兵的原因？”

“正是。不打没把握的仗。我们总不能把所有的实力都耗在一个虚无的目标上。”说话之人说至此，微微一笑，“幸亏如此，我们虽没能杀死苏颋，但也没损失主力，只丧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手，并让绿毛老祖、铁剑观传人、乌武僚酋首、鬼城派系的人马，搅了他一局。而龙、虎、凤、猛禽等核心人马丝毫未动，保持了实力。”

“在行刺一役中不是听说我们曾抓住过苏颋了吗？”座中一人发问。

首座之人一叹道：“那是铁剑观胜天道长传人的一时虚诳之语。本来意在引出真的苏颋下落，结果反而令他差点回不来。”

座中又有人问：“这次，我们召集一起，有何异动？”

首座之人道：“这次，还是为了对付苏颋。”

“哦？”在座之人不少人的目中射出惊诧之色来。

首座之人阴阴一笑，说：“这次的计谋，是围魏救赵，声东击西。苏颋要除，这李白也须除掉。否则，留着他在蜀中，总是祸根。”

首座之人说到这里，目中露出踌蹰满志之色：“这次，我们有必胜把握。因为，还有你们想不到的几位绝顶高手，也来蜀中加入此役了。又有两股实力雄厚的势力，也合并进来，加入我们对付苏颋、李白与‘天下第一房’的行列。”

座中一人说：“能否详细说说吗？”

首座之人诡异一笑：“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用兵之道，以间为第一。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焉知你们中没有苏颋、李白与那神秘诡异的‘天下第一房’的人？为大计计，对有些事我只有秘而不宣了。一切，听我的谋划而动。”

首座之人说至此，脸上陡然一肃，目中升起一股杀气：“当下，‘风杀七’除了已殁的‘风雷杀手’萧鼓琴外，其余六杀也已来到蜀中。我令他们秘密行事，专杀背叛我们此次大计的异志之人。座中若有异志者，请及早回头为是。否则，莫怪某言之不预了！”

这话一出，座中所有，都感到一股寒意无声逡巡于座间，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无声无息中抵到了自己的后颈项上，令脊背上冒出一股凉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