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排教中人

一场雨刚下过，茅屋檐上的积水，还在滴答滴答地滴着。

这是一处旁凉亭而建的小店，店内是一个店主一伙计，店主矮胖，留着两撮燕尾短胡，笑呵呵的和气生财的样子。伙计黄皮寡瘦，手脚麻利，跳外蹦里，如同猴猿般灵活，给人端菜送茶。

这也难怪，在这种地方，难得有这样一桌主顾，点上鸡鱼牛肉，大吃一顿。

在店中吃饭的是一群公差，为首的被人叫得“捕头长捕头短”的，是辰州府的捕头范彭郎。听那范捕头拍着胸脯吹牛，似乎他“神拳铁棍”范彭郎是这方圆五百里地方内第一高手了，连大盗“赛猿猴”樊胡与连杀七条人命的恶贼“天杀星”鲍酆都被他勇率弟兄们拿下，这地头就数他厉害了。那六七个皂役快手，自是奉承说什么“范头儿”武功无敌，要比那徒有虚名的“四大名捕”厉害多了。

那范彭郎道：“四大名捕，那苏无名不过是会动脑子，没听说会多少武功。那宫中当值的皇甫大人，听说轻功比较厉害，但其他武功如何，嘿嘿，只有天知道了。郭捕王确是抓得贼多破得案多，但他有那神鹰相助。若没有那头神鹰，能否还抓这么多贼人，这可就难说了。不过，‘铁伞捕神’凌北斗委实是厉害，那柄铁伞，得自‘铁伞先生’真传，让人不服不行。”

一个皂役说：“哎，那也是人家命好，被‘铁伞先生’看上作了弟子。若换了范头儿你作‘铁伞先生’徒弟，有这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铁伞神功’，也不一定就输与了他。”

另外几人连说“是啊”“是啊”的附和话。

范彭郎是个粗高络腮胡子的大汉，又喝下一碗酒，顿时豪气上来，扬声道：“弟兄们，若这回捉住那干通吐蕃的贼子，咱们这功就立得大了。保不齐上峰一高兴，赏个千儿八百银子，让大伙乐子乐子呢。”

一个皂役迟疑地问：“头儿，这伙人会走这儿吗？”

范彭郎打着酒嗝说：“凌大人让咱们从官店口赶来这里，总有他的道理的。你想，从已传来消息说，官渡、白杨坪无人。沙镇溪、两河口、剪刀峪无人。鸦鹊水、杨柳池无人。若从陆路走，他们不从绿葱坡、八角庙、野三关至此，还能到哪儿？这是野三关到清太坪必经之路，凡经过这条路的人，都要好好盘问。如有人不会说我们唐音，没有路引的，就扣留下来。带回去单独审问。”

这时侯，外面负责了望的皂役进来报信说：“头儿，有人来了。”

范彭郎跳起身，叫道：“弟兄们，操家伙，上路。”

皂役们纷纷起身，跟着范彭郎向店外走去。

但才走到店门外，几个人都摇摇晃晃起来，随着其中一个人想扶住门没扶住，倒地后，其他几个也都跟着倒在地上，骨软筋酥，口角流涎，动弹不得。

范彭郎豹眼圆睁，瞪向店主：“你，你向我们下毒！”

那店主笑呵呵道：“哪敢？我们只不过下了点‘十锦软筋香’的迷药。”

范彭郎大怒，跳过来一把向店主肩头抓去，喝道：“大胆贼，敢来害官差！”

那店主也一把向范彭郎肩头抓去，叫道：“大胆鹰爪孙，敢来抓你司老爷！”

范彭郎一抓抓住店主，只觉那人肩头一挺一滑，竟难抓实对方，被那人闪后开去。

店主一抓抓向范彭郎，范彭郎肩头如铁，抗着这一抓，左手反抓而出，使出大擒拿手的反锁手，锁拿店主的腕关节。店主冷笑一声：“我不信，在中了‘十锦软筋香’后，还能与人使大擒拿反锁手！”说话声中，将右腕抗住范彭郎的反锁手，左掌一立，立掌如山，一掌向范彭郎胸前推来，与范彭郎相迎击出的右掌猛地对了一掌。范彭郎不由发出一声哎哟，却是店主借着一掌拍散范彭郎所凝的内劲之时，右肘一缩猛地横击在范彭郎胁下，范彭郎痛得呲牙咧嘴雪雪呼痛，身子像一只大虾儿一样弯下腰去。那瘦伙计上前上下各一指，分点在范彭郎“哑门”与“命门”穴上，范彭郎呼痛声立止。

店主向伙计问道：“崔老大，要不要把他们做了？”

店主作了一个以刀砍颈的动作。

伙计略一沉吟，摇一下头：“不必。若是辰州府捕头与衙役快手八条人命被杀，惊骇过甚。一旦惊动朝廷，这事就闹大了，将危及我教根本。反正他们不知我们身份，等他们醒来，我们早已把人送走，安回洞庭了。当今之计，先把他们点上哑穴藏起吧。”

两人力大，一手提拎两个，往小店后面柴屋里堆放，不一会儿，把人全堆在里面，外面用锁锁上。

两人做毕这一切，店前已传来一片马蹄声及马被带住打着响鼻的声音，一人声音沉雄，叫道：“有人吗？”店主闻声，喜道：“是杜老三的声音。”两人迎出，却见店前树上，系着三匹马，两人生龙活虎地跃下，一条大汉却是形神萎靡的，懒懒地下了马。店主见了，欢声道：“独孤堂主、杜堂主，你们来了？”那两个生龙活虎跃下马的人，一人身材修长，长手长脚，五官清秀，脸色略灰；一人身材扁宽，大掌如铁，眼带煞气，脸如瓦刀。两人向店主只略点一下头，道声“司堂主好”，却向瘦伙计行了个礼，恭敬地道：“崔堂主，我们把烛龙统领给护送来了。”

瘦伙计道：“好，我已接到消息，待会，益州府成都城那里，会有人来把烛龙统领接走。烛龙统领一被接走，我们这一趟差使就算完成了。”

原来，这四个都以堂主相称的人，都是排教中的堂主。那被称为崔堂主的，是四人中为首的，这件护送吐蕃水军统领烛龙水念青的差使，便由他来主持。

四人请烛龙水念青坐了上座，那店主被称作司堂主的，端出一桌酒菜来，崔堂主招呼道：“我早叫原先的店主备好了两桌菜。我们在这里边吃边等他们来接人吧。”当下五人入席，吃喝起来。

吃喝间，那胖店主司堂主向烛龙水念青手一拱，行了个礼问道：“与统领马上要分手了。在下有一事一直不明，还向统领请教。”

“不敢，你们都是轩辕教主座前堂主，你们汉人文明学问，也不是我们吐蕃人所能比的。烛龙愚味无知得很，不知堂主要问什么？若问什么高深学问，恐无法作答了。”

烛龙水念青也许要排教中人护送，说话间颇为客气。

司堂主望了一下其他三人，问道：“我们排教主要是在水上讨生活的，久闻统领水功精深，瑜珈大法无上神妙，武艺也高强。想他‘万里长江堂’，什么‘万里八彦’可都是旱鸭子，在水陆码头上经商帮办结伙斗殴还行，到了水中还不如我们排教水舵中一个普通教丁，何况他们都在‘海中村’之役中伤残于唐、温两位与‘中条三雄’之手！如此之下，统领怎还会着了他们的道？吃了如此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