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雨中激战

天上下着瓢泼大雨。

但峡州西陵峡灯影峡口，十条轻舟静泊江边，每舟十人，一式蓑衣大笠，六人操铁叶长桨，二人持爪钩铁篙，二人负兵器伫立舟头。任雨水在笠沿流淌，打在手背上生疼，每个人都如铁铸般纹丝不动。

天地大静，满江只听雨声与水流之声。

蓦地，一道白光穿过雨幕，向第一只舟头伫立之人射来。

舟头上伫立两人一高一矮，那高者轻啸一声，那道白光射到近处一缓，却是一只白鹰。白鹰向舟头绕行一匝，收翼降落，栖在舟头高者托起的臂上。那高者捉鹰入手，从鹰脚上解下一个铜圈，圈上附着一个蜡丸。高者将蜡丸交给那矮者。那矮者捏碎蜡丸，取出内封纸条看过，将纸入口吞下，向高者说：“已侦得不由此道走。撒。”

高者挥臂划了个圆，十条舟上的人俱动起来，纷纷跳下舟来，抬舟上岸。

因为舟上无人，舟在江边，会被急流冲走。

但接下一幕，显得奇了：每条舟上的十人齐加动手，也不需借助工具，竟将轻舟拆为一堆船板！每人扛起几块船板，分头离去，不过片刻，十条轻舟百多人，除了第一条船的高者与矮者两人外，全都消失在雨幕之中。

这些人就此消失，仿佛这雨中江边，根本没出现过那十条坐满了人、以兵器严阵以待的轻舟。

见众人都消失在雨中，两人默然伫立，以目光巡视江边动静。

周围依旧是一片岑寂，唯有雨声杂着江声喧欢成一片，除此外别无他声。

矮者道：“走！”

两人却是向一东一西两个方向掠去。

那高者展开身形，在雨中飞行如风，不一会儿拐入山道，向山上密林中行去。等再看到他时，他已到一处山坡处，由此往北向西，即可抵达向近处村庄而行的山道。

但高者身形一凝，在奔行中忽止，真可谓动如脱兔，静若如山。

在这高者身形一凝之时，他臂上的白鹰冲天飞起。

那高者，身形高大，长得甚是威猛，大笠下一双精目向雨中四周树林草莽中射去，喝道：“出来。”

应声而出的，是从三面呈扇形射来的密集的箭雨！

高者一声冷喝，向箭雨冲出。

高者身前有一团蒙蒙的刀光护体，箭入刀光，顿化为断杆残镞，分裂而飞。

有几支箭射在高者身上蓑衣，却听叮当有声，金铁相激，竟冒火星。

原来这蓑衣内里竟是铁制的！这是铁蓑衣！

高者穿过箭雨，长啸一声，扑入一处树林中。扑入处顿有人沉哼，倒下，发出滚在泥泞地压倒草丛之声。

这时，那天上一声鹰唳，一道白光向草丛中射入。草丛中顿发出一声痛号之声，一人掩着流血的眼睛跌跌撞撞而出，挥剑乱舞。

高者身影突然扑出，穿过那从草丛中奔出之人身旁，毫无滞留之迹，却有一道刀光一闪，那痛号之人哭号之声顿止。

——那掩眼哭号之人已身首两端，伏尸雨中泥地里。

与此同时，那高者与三个人影在雨中激斗，刀光剑影纷飞于雨中，人影如烟，一时竟分不清谁是谁。

四条人影激斗不过片刻，三人几乎是同时向三个方向倒下，一人如隼鹰般掠回，回到原地而立，身形却晃了一晃。

那掠回之人，正是那高者！

这高者身形才稳定下，只听刷刷刷有声，雨中夹杂着振衣破风之声，八道人影形同鬼魅，左穿右扑，奔前闪后，鹘起鹰落，对高者形成包围之势。

高者长啸一声，出刀。

刀剑兵器相交之声在雨中连成一片，激战中不断有人中刀倒下。

但这高者也身中数处刀剑，虽依旧在左突右冲、兔起鹰落，与敌人相斗，身形却已滞缓。左边之敌觑准机会，一刀劈下，势猛招沉，高者急出刀，刀刺入敌人胸中，敌人顿时气绝，然后敌人劈出的大刀无力地落下，击在高者身上，发出一声金属相撞之声，大刀从铁蓑衣旁斜飞出去，坠地。

这时，在高者背后，一人伏地以剑扫出，砍高者双足。

高者跃起，双腿反踢而出，正中敌人胸口，敌人滚出。

这时，一道黄澄澄的影子恍自天外而来，向高者背上击下，声势惊人。

高者回刀相格。

刀断，那黄澄澄之物击在高者肩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金铁相交之声，高者顿向后跌退七八步远。

来人身材比高者更高大，所使兵器为一根黄金所铸的杯口粗的金棍。

高者低头见手中刀已断折，目光一扫，一个闪身向林中逃去。

但林中迎面飞出两道刀光剑影，交剪而出，把他逼回原地。

——连那新冒出来的使金棍的高大之敌在内，还有五个敌人，团团围着高者。

那使金棍的高大之敌，打量着手握断刀的高者，沉声道：“放下兵器，饶你性命。”

那高者冷哼一声，算是回答。

使金棍之人冷笑道：“冥顽不化。不把你杀得失去抵抗能力，你是不甘就擒的！”

使金棍之人喝道：“杀！”

那四个围住高者的敌人，一刀、一剑、一鞭、一对判官笔，四样兵器，在一声“杀”声中同向高者杀出。

高者在使金棍之人的喊杀声中也奋身扑出，迎向敌人，却是一刀，将断刀刺入使判官笔之敌咽喉。

高者身上，一刀、一剑、一鞭全被打中，那鞭一打即收回，一刀、一剑则全刺入那高者体中，那身铁蓑衣竟无法挡住这一刀一剑的砍入、刺入！

但高者一刀得手，随即弃刀，一扎腰马，“野马分鬃”，双拳砸向左右以刀剑砍入、刺入他体内的两敌脑袋。

两敌两声闷哼，俱中拳倒地而毙。

但那使金棍之敌已然扑出，手中金棍一抖，棍头舞起一个斗大的棍花，恍似有五支金棍，点向高者胸前五穴！

“梅花点穴”！以金棍而使出“梅花点穴”，若非绝顶高手，断难使出如此神技。

因为金棍沉重，金性虽比铜铁为软，然亦非木棍有柔性可比。“枪怕摇头棍怕钻”。能使摇头棍抖出碗大棍花者，已是一流高手了。而像那使金棍者舞起斗大棍花者，附在棍上的内力之强，击石成粉。以如此之棍而使出“梅花点穴”功，连点五穴，天下几人能做到？

此时，高者才力毙双敌，身中新添刀剑之伤，伤得极重，显然难接金棍这一招“梅花点穴”！

——不能接下，就只有两途可走：或被点穴就擒，或者自杀身亡。

那高者显然选择了后者，见金棍点来，一咬牙，头一低，向金棍撞去。

他宁愿头被金棍击碎，也不愿被擒受辱！

但这一撞去，竟撞了个空，撞入一个人怀里。

那高者一见撞入人怀里，知以自己功力，难敌敌人，手化虎爪，一爪向自己咽喉扣锁而出。

“虎爪锁喉手”之下，碎喉结，断咽喉，气管裂，血管断，一命归阴，无人能救！

——高者竟以这招威力奇大的“虎爪锁喉手”，用来自杀！

——高者志在必死！

但高者这“虎爪锁喉手”才使出，即被来人以蛇形刁手刁住手腕，低嗓沉喝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