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怨鬼

左天罡看到又一个活人的身影出现，身上不由自主地开始起鸡皮疙瘩，他的步子也不受控制的向后划动了一段距离。

“左兄，我们去看看。”

“啊？对，好，咱们去看看。”左天罡被何必问突如其来的话语声拉回来，故作镇定地跟上了何必问的脚步，可是他的双腿在微微的打颤，手也在抖，他低头看见了自己的手抖，两只手大幅度的握在一起，强行控制它们不要颤抖。待走到破庙跟前，朝门内张望，庙门与庙堂中间有一处小院，那佝偻苍老的身影就在小院中间向里走，两个人悄无声息的尾随在后面。

“老黄，大吕，小汪，我来找你们了……”苍老的声音忽然从老者口中发出，左天罡顿觉全身痒，鸡皮疙瘩纷纷竖起，看向何必问，他却没有任何表情。

老人在破碎的泥塑神像前停下，那手中的灯笼随着他的手轻微抖动而颤颤巍巍的。他们两个人越走越近，逐渐与那古怪老者只有咫尺的距离了，何必问面无惧色地走过去，绕到老人身侧，神情瞬间大变。

“老人家？”何必问疑惑地发问，左天罡一看到他的反应，也激起了好奇的心思，绕到老者另一侧，看着他这身又脏又破的衣服，总感觉似曾相识；想了十数秒后，忽然想起在城里第一天，他们三人曾经请一个老叫花子喝茶问话。这不就是喝茶的那个老叫花子吗？

正在思索时，他们同时不受控制地眨了一下眼，眨眼过后，老者便在二人眼前凭空消失了。

“他不是……”

“就是这个老先生，告诉我碣碑村的所在的。没错……他就是那天与我们在茶摊交谈的老人。”

左天罡眼珠滴溜溜地一转，思考起来。“我们来时见到宝珺……可能是因为我还惦记着城里的宝珺。你是不是也在想着和这老人攀谈的情形，所以这老人的幻象才出现在我们面前？”

何必问也顺着左天罡思考的话语想了想。“那……他说的老黄大吕和小汪……怎么会凭空出来个幻象，就招呼这么三个人名来？”

左天罡望着小庙堂地上破碎的青石砖地板，一些诡异的蓝光渐渐在地砖上浮现，接着，四朵紧挨着生长的幽冥花如鬼魅般，从一块完好的青石地砖当中冒了出来。

“又是幽冥花。”他急忙走过去，蹲下身子，将那四朵幽冥花从石砖上揪下，揣进口袋。

“所幸，虽然撞见了鬼，但是一路过来没遇到什么危，便收了五朵花。咱们赶紧走吧，回城里去。”

何必问仍在思考，听到左天罡如此说，也中断了胡思乱想，轻声应道“好。”二人便一同走出了这倒坍的破庙当中。往村口走时，总有个窸窸窣窣的怪声萦绕在耳边，而且很有节奏，离村口越近，那怪声便越清楚。

“你听没听见什么动静？”

“听见了。”何必问朝拐角的房子望了一眼。“总感觉是从那个木房子发出来的。”

“那咱们别管了，赶紧走。”

左天罡拉着何必问的胳膊，朝村口走了三两步，脸忽然凭空撞到一块硬板子上，撞得他眼冒金星，一手揉揉脑门，睁眼一瞧，左天罡另一手仍握着何必问的胳膊，但四周、脚下分明就不是在刚刚的村道上，而是在一间木屋子里，破木地板支楞巴翘，通往小二层的木梯子塌了一半，屋中两张木桌全部损坏，落满灰尘，细细瞧看，还有锐器劈砍的痕迹和疑似血迹。这似乎是一间小客栈，而窸窸窣窣的怪声就在他们两人耳朵的一侧。

何必问不由自主的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过去，穿过塌落的木廊转角，似乎是伙房，他们看到一个前后蠕动的黑影，穿着破旧衣裳，背对着两人。那身影虽然清瘦，但却异常高大，左天罡心嘣嘣跳个不停，这家伙绝对不是人。

“客人，快回去坐下。”黑影开口说话，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他的身躯亦停止了蠕动，那声音像是从万米深的井底下发出来的，瘆人极了。

“刀就快磨好了。宰杀之前，还请两位吃的开心……”

还未反应过来，灰色瘦长的手便将一只装得满满的碗便递到了左天罡的手上，定睛观瞧，碗中有干枯的人手指、硕大的眼球、蠕动的蛆虫、一条硕大的百足，浸满了血腥又带着腐败气息的血液……

左天罡猛然缩手，碗一下子打翻在地，他的手立刻摸向钢刀，那硕大的身影站立起来，足足有两人高，面部上原本该是鼻子的地方有一张螺纹状的巨口，一圈圈的螺纹上布满了眼睛，没有其他五官，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是他在磨屠宰刀发出的声音。

钢刀以万钧之势猛然劈下，那只灰色枯手却一下子握住刀刃的位置，鬼怪力大无穷，左天罡拼命拔刀，但刀却纹丝不动。

恐怖阴冷的笑声从那螺纹巨口中发出来。

“丝线，缠！”

红铜色的短剑拖出彩丝，飞旋在半空，快速旋转数周后，红色光丝骤然收紧，将那高大的鬼怪捆倒在地，蓝色幽冥花在它倒下的地面上绽开，但左天罡根本没心思采摘；何必问抽出长剑，蘸着金色光芒，在空气中写出金色符咒来，当鬼怪挣脱丝线的捆缚的几秒钟内，剑花一舞，金色符咒猛然飞出，飞到恶鬼身上，恶鬼在惨叫声中融化成了粘稠的脓水。

“这鬼……怨气过于深重了……”他们各自手握刀剑，快步跑出木屋，刚刚身处的木屋正是他们在荒村拐角处见到的那间，那磨刀声传来的木屋。

当两人快步跑到村庄入口前的位置，身后忽然传来悦耳的童谣，慌忙之中左天罡回头看去，发现声音传来的位置一点人影都没有；接着，是叫卖酒的吆喝声，女人的哭泣声，还有刀剑劈砍在血肉上发出的钝响、人的惨叫声、罹病者的呻吟声……

他们两人慌忙的朝四周张望，整个村子中不断绽开淡蓝色的幽冥花，暗无星月的村庄忽然就被蓝色光芒所笼罩，他们二人的视线愈发模糊，只有那些幽蓝的光。

村庄的入口已经找不到了。

何必问用手将左天罡护在身后，口中念着定心诀，手中的缝剑在空气中写出金色的字符来。

“开！”伴随着何必问一声大喝，金色符字开始闪耀，要把这幽蓝色的世界撕裂开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