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碣碑村

冒着夜晚的凉风，两个人不知走了多久，期间左天罡总是时不时动手臂，何必问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左兄，怎么了？”

“昨天去昌河的时候，碰上猪妖，胳膊被撞脱臼了，现在还有点疼。”

“我来帮你治伤吧。”何必问两指尖闪耀金光，从顶端缓缓滑向小臂，金光熄灭之后，左天罡胳膊活动自如，一点也不疼了。

“还真是……厉害。佩服的不行！你这身灵修，真是妙啊。”

“过去在山上，师尊说我有怀光之体，使我不要轻易在人前显露；八代同门弟子中，只有大师兄知我有此能力，偶然患伤，我便替他医治。”

“他日，你便是不做正道侠士，也能做个治伤救人的医师啊。”

何必问不回答，微微摇摇头，但左天罡没有看见。

提着一盏纸灯笼，这一赶路，便又是数个时辰，在大路上，有一条荒废的小路，杂草丛生，树木枯亡，在入口破碎凌乱的石碑上，似乎写着字，吹开尘土用手擦拭，破碎的字拼起来依稀可辩：上林村。

“这里应该就是往碣碑村的路了。”何必问从石碑上仰起身子，“碣碑村先前叫做上林村，听城里的老人说，这里先前盘踞着前朝余党，被酆国大军血洗之后，就变成了厉鬼盘踞的荒村。”

左天罡抬头看着眼前的路，忽然感觉一阵阴风吹过，吹得自己一阵寒战。他曾自认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但是临到了这里，还是心砰砰跳了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五更了吧？天应该快亮了……”说着，何必问抬起头，整个天空一片漆黑，像是给扣在了大盅里面，连星光、月亮都看不见。

“总觉得怪怪的……”左天罡环看天色，周围寂静至极，连虫鸣声都没有；手中的灯笼火苗簌簌跳个不停。

“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左兄，若遇鬼怪，我可以术法驱除邪祟。”说完，何必问便一马当先，朝着碣碑村小路的方向走去。

当穿过小路，四下依然只是些荒凉的枯树林子，丝毫看不到有村庄的影子，两个人行走默不作声，只有脚踏枯叶的咯吱声。

左天罡忽然抬起头，远处能看到淡黄色的灯火，与自己手中的纸灯笼所泛的光别无二致，心下觉得不妙——在这阴气盘踞之地，又是三更半夜，怎么会有人？他拽了拽何必问的胳膊，两人互换眼神，决定一齐过去瞧瞧分明。

脚踏枯叶的步子放轻了，在寂静与黑暗的枯树林里，他们直直盯着那团还在行走的灯火，摇摇晃晃的走近了，那娇弱的黑色身影。

“宝珺！？”

少女转过身来，那分明就是宝珺，提着灯笼，看二人时，脸色一惊。

“哥？还有何大哥？你们怎么在这？”

“宝珺？你为什么会在这？”左天罡下意识的回头张望，这一路上，他们并未察觉有人尾随跟踪，宝珺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宝姑娘……真的是你吗？”何必问的眼神却变得犀利异常，语气也冰冷的不像往日。

宝珺瞪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点点头，当然是我了。

左天罡偷偷侧目瞥了一眼何必问，他的手正缓缓摸向自己的剑柄。

“妈呀，有鬼！”宝珺忽然语气惊恐，用手朝着两人中间一指，二人回头，看见一个黑影，大约只有黄皮子那么大，窜进枯叶深处，发出咯咯声，再一回头，宝珺就不见了。

左天罡脊骨一凉，忽然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怎么会这样……”

何必问朝着左右张望，在铃铃的轻微响动声中，一朵淡蓝色的光芒缓缓从泥土中竖起，缓缓摇曳。

“那就是幽冥花吧，”何必问更加坚定了语气。“我们刚刚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左天罡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将那朵淡蓝色的光芒花揪下，小心揣进口袋里。他看了看现在二人身处的位置，左右都是枯木，只有前端，在落叶的覆盖下，显露出一小截黄沙土地，十分平整，分明是人为修砌的道路。

“我们还在往碣碑村的道上……是不是应该再往前走走，还是，就这么回去。”

“再走走吧。我们不在此处停留太久，采够了幽冥花，立刻就走。”

左天罡从地上站起，深呼吸一口，说了声“走吧，”便与何必问一同继续朝前走。

穿过枯林，只有一片高处树根纠缠的天然黄土壁，离头顶约五六尺高，很难攀爬上去，贴着黄土墙壁走，他们才发现了自己偏离了正路，有一条向上的黄土坡道，坡道两边还修了木围栏，但已尽皆散乱残破。上了坡道，两个人才真正的到达了所谓的碣碑村——在无光的黑色天幕底下，到处是破败的废墟，倒塌的小庙、焚毁的房屋、废弃的宅子，胡乱堆放在平整土地上，寒冷之极的风卷携着枯叶爬过土道，发出诡异的响动。

何必问忽然手向前指，在远处的倒塌破庙前，一个举着灯笼、佝偻身子的背影，缓缓走进破庙内后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