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知道了仲怀是宁远侯的嫡子！”
“之前在白鹿洞书院读书，他们和仲怀交往，并不知道他的出身，可如今来到了汴京，很轻易便知道了仲怀的权贵出身。”
“他们那种人……怎肯和权贵结交？”
“再加上他们认为仲怀是有意欺骗……便就怀恨在心。”
齐衡大概懂了。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针对顾廷烨，他们针对的是所有权贵。
他有些好笑。
“可是为什么？”
“权贵子弟吃他们家大米了？”
“他们何以如此？”
盛长枫有些古怪的看着他。
“元若，你不经常出去交游，可能有所不知。”
“在仕林学子的圈子里，一直都有个心照不宣的不成文规矩。”
“官宦子弟瞧不起权贵子弟，他们认为所有权贵都是国之蛀虫，再加上权贵大都将门出身，也一直被视为粗鄙不堪。”
“而权贵子弟又瞧不起白衣子弟，他们觉得白衣出身的平民学子，都是妄想一朝科考，攫取大宋权利。”
“白衣子弟呢……既瞧不起权贵子弟，也瞧不起官宦子弟。”
“不过由于权贵子弟参加科考的人少，他们主要还是针对官宦子弟。”
“在他们看来，官宦子弟无非是受父辈蒙荫，获得了更好的读书条件，从而也占取了更多的科考名位。”
“总之……谁也瞧谁不起。”
齐衡听的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神奇操作？
官宦子弟瞧不起权贵子弟，权贵子弟瞧不起白衣子弟，白衣子弟又瞧不起官宦子弟。
这简直是形成了一套完美的闭环鄙视链啊！
但实话实说。
他们也的确各有各有的道理。
大宋历来优待权贵，像他齐国公府，每年坐在家里不动，光朝廷的各项俸禄，折合现钱也至少在三万贯左右。
三万贯什么概念？
汴京城一座普通民居，撑死两百贯！
那以此而论，说权贵是国之蛀虫，过分么？
再说白衣子弟。
目前大宋科考基本上是三年一届。
这可是实打实的千军万马挤木桥。
在教育资源有限的前提下，官宦人家无疑能更好的获得各种资源，他们资源多了，底层平民势必也就少了。
偏偏科考又是平民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他们当然有理由忿忿不平！
所以说到底。
这都是社会矛盾的一种体现。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
这种事根本没有对错可言，道理可讲。
像齐衡和顾廷烨这样，能在盛家读书，又和盛长柏、长枫兄弟关系不错。
只能说……且读且珍惜吧。
……
理清这些。
齐衡也就能理解顾廷烨的郁闷与恼怒了。
他兴致勃勃去赴宴，却被损的体无完肤，这简直是拿热脸去硬贴人家的冷屁股。
以他素来桀骜放肆的性子，他能忍着没动手，已经是保持极大的克制了。
至于盛家兄弟——
文采不如人。
学识不如人。
关键往后在官宦圈子里免不了一个‘媚献权贵’的名声，可不是颜面尽丧？
想到这些。
齐衡也就戏谑笑道：“顾二叔不知道也就罢了。”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为何和你二哥赶去赴宴？”
盛长枫一脸吃了苍蝇的神情。
他摆了摆手。
“仲怀说是知交旧友——谁能想到，那曾巩和张载竟是完全不知道他的出身？”
齐衡笑而不语。
说话间。
盛家三个兰也最后赶到。
没有意外。
盛明兰永远都是来的最迟的一个。
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就是懒。
用她的话说，她赖床睡懒觉的地步，已然是药石无医。
她几乎从来都是踩着时间，与庄学究一前一后同时到来。
要不是她软糯懒猫一样的形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讲课的。
齐衡正襟危坐。
并没有像从前一样，习惯性多看她几眼。
既然庄学究到了，也就意味着今日的课开始了。
……
距离明年秋闱还有十个月左右。
时间倒也算不上紧迫。
这段时期的课业，还没到策论那一步，目前庄学究主要是让他们背诵四书五经，通晓全文。
一般而言。
都是他们背上一个时辰，庄学究再讲上一个时辰。
“今日背诵，大学后半文。”
“依例，长柏，你先来朗诵一遍，再领读一遍。”
庄学究盘膝坐在暖炉旁，他握着书卷，银发散乱，看起来很有几分隐世鸿儒的风范。
盛长柏长身而起。
他年龄最大，功课最好，向来都是‘班长’角色。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
“身有所忿懥(zhi)，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
他字正腔圆，缓缓朗诵。
齐衡听着，也看着他手中书卷，然后甚至不等盛长柏将后半篇读完，他发现，他已然是全部背下来了。
过目不忘。
概莫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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