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好主子的狗奴才，要你们何用！跪满两个时辰，再拉去慎刑司给朕好好审。”
嘉靖指着这群太监宫女骂道。
黄锦在一边伺候，看见朱载坖进来，锐利的眼神如刀子一般盯着朱载坖。
朱载坖镇定自若，任凭黄锦盯着。
终于见着了这个不干正事，用修道来祸国殃民的便宜老爹。
朱载坖瞟了一眼，便将嘉靖的形象牢牢记在了脑中，身穿黄色的四团龙袍，戴翼善冠，腰挂红色琥珀革带，足踏皂皮靴。
长眉凤目，不怒自威，很有几分天子的气势。
这身打扮应该是下朝时还没有换，便匆匆赶来了钟粹宫。
朱载坖在心里暗想：“这时候，他还没有穿道袍上朝，没敲玉磬装神弄鬼，还有救。”
嘉靖转脸，同样打量着朱载坖，上一次父子相见是除夕宫宴，那时朱载坖依偎在杜康妃身边，一动不动，就像个透明人。
今天再见，不过短短二十多天，莫名感觉朱载坖有了变化，虽然还是垂头不敢正视，但肩直腰挺，站姿沉稳。
“抬起头来。”
朱载坖依言抬头，将面容完全坦露在皇帝眼前，视线自然下垂，显得不卑不亢。
嘉靖细细凝视自己的第三个儿子，但见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天庭饱满，俊秀中自带英武之气。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老三面相生得如此之好，果然是有福之相。”
嘉靖在心底暗自思忖。
“听说你在圣莲池救了宁安，朕要嘉奖你，你可将此事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朱载坖看了看殿中跪着的一大群太监宫女，真要跪足两个时辰，这些人怕都成了残废。
罢了，既然撞见，能救人时且救人吧。
他压低声音说道：“父皇，此事关系重大，儿臣想单独向您禀告。”
嘉靖看了看曹端妃，皱眉道：“去御书房。”
“陛下，您一定要找到伤害媜儿的凶手。”
曹端妃泪眼婆娑。
“爱妃放心，敢伤害我们的媜儿，朕定要诛他九族。”
朱载坖暗自悲哀：“都说古人重男轻女，我这便宜老爹只会爱屋及乌，同样是落水，儿子问也没问一句，女儿就大发雷霆，彰显天子之怒……唉，家门不幸，遇到渣爹。”
至于钟粹宫的这些下人，嘉靖走后，曹端妃放不放人，他已无力干涉了，但愿曹端妃还有几分悲悯之心。
朱载坖随嘉靖和黄锦来到御书房，黄锦自觉站到书房门外，一来把风，二来避嫌。
“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回禀父皇，儿臣亲眼看见一个宫女把皇妹推下了圣莲池，但儿臣急着去救皇妹，没有追赶，让那名宫女跑掉了。”
“什么！”
嘉靖浑身一震，接着暴怒起来：“什么人如此大胆，敢伤害朕的公主！”
朱载坖摇摇头：“儿臣没有见过那名宫女。”
接着，他走到书桌跟前，从笔架上取出一支御笔。
“你要干什么？”
拿天子的御笔可是极为大逆不道之罪，除了秉笔太监与皇帝本人，谁也不敢动这支笔。
门口的黄锦回头，他看见朱载坖拿起御笔，比听到“宫女把皇妹推下池”还要震惊，就想冲进去将朱载坖手中的笔夺下来。
不料朱载坖轻轻说出一句，便让他提起的脚步又停下了。
“父皇，我将那个宫女的画像画出来，您可以派人去查。”
嘉靖脸上的怒气变成了惊讶，他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仅凭一面之缘，就把将人像画出来？”
“嗯。”
朱载坖此时比书桌也高不了多少，他提笔在原就研好的墨中沾了沾，又抽出一张洁白的宣纸，凝神细思片刻，毫不犹豫地画了起来。
开玩笑，写轮眼的基本技能之一【复制术】，连动态的招式都能复制下来，何况只是个静态的人像，太小儿科了。
刷刷刷，笔走龙蛇，白纸上很快出现了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的宫女。
除了面容和衣着栩栩如生，宫女的神态更是入木三分，她被撞破之后仓皇回头，既恐惧又决然，还有点功成之后的得意，好像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咦，画完之后，这个宫女的相貌竟然与原主残存的记忆重叠了！
果然，推他落水与推宁安公主落水的是同一个人，就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宫女。
嘉靖顾不得惊叹朱载坖的画技，着急地叫着黄锦：“你可认得此女？”
黄锦这才进屋，俯身查看纸上的宫女。
“她穿的是六局的杂役衣服，并非服侍各宫的奴婢，下官也不认识，须让六局一司的宫正、司正辨认。”
“这事你即刻去办，朕就在这里等着。”
嘉靖取下画像，交给黄锦。
“是，裕王殿下要和下官一起去指认吗？”
嘉靖看着朱载坖：“你可愿去？”
“儿臣愿去。”
朱载坖当然要去，这个宫女干系重大，说不定可以解开圣莲池之谜，原主可就是在圣莲池淹死的，他怎能放过这个机会。
“唔，遇事果决，临危不惧，追根究底，是朕的好儿子！等这事水落石出之后，朕再嘉奖你。”
嘉靖赞许地点点头，对这个儿子又多了一分肯定。
“谢父皇，儿臣定不负所托。”
朱载坖跟在黄锦身后，往六局的值班处走去。
黄锦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朱载坖不敢暴露写轮眼，使劲甩动小短腿，一路奔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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