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步化的现实

空荡的下水道里，此刻凯撒正驻足原地陷入到回忆当中。

几小时前，它还只是一只普普通通，顶多有点小聪明的实验鼠，没有名字，没有未来，亦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打有意识开始它对世界的认知便只有笼子，顺着道道铁栅栏，它能清晰的看到周围的同类，每天到了固定的时间都会有穿着白衣的巨人过来投喂好吃的食物，帮它们清理粪便。

最初，它很感激那些洁白的巨人，甚至超越基因的本能将他们视为自己的父母。

可这样天堂般的好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某一天什么都变了。

那天，凯撒亲眼看到巨人打开了同类的笼子，将其抓出来绑到了台子上。

然后不顾同类的哀嚎惨叫，就在其他巨人的围观下用刀子刨开了它的皮毛，割开血肉，掰断骨骼，把内脏暴露在空气之中观摩讨论。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凯撒的内心经历过怎样崩塌，也没人知道它到底有多恐惧。

食物不再香脆，生活不再安逸，从同类的尸体被扔进垃圾桶的那刻起，凯撒便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恐惧地狱。

众生皆畏死亡，这是生物的本能，哪怕一只小白鼠也同样如此。

在恐惧中，凯撒发现每长到成年，同类便会被抓走，或是被注射进各种颜色的液体，或是被解刨，或是被带出视野再也没有回来。

于是，聪明的它开始尽可能的少吃东西，只维持生存，让自己长得慢一点。

可即便这样也只能延缓死亡的速度而已，凯撒心里很清楚，早晚有一天它也会被抓出去。

慢慢的凯撒变的麻木了，血红色的鼠目中也失去了往日的灵光。

终于有一天，它的左右邻居都被抓走了，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般，凯撒疯了，或者说它早就疯了。

对于小白鼠来说聪明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而是一种诅咒。

它开始疯狂的撞笼子，撕咬自己的尾巴跟爪子，最后硬生生的把自己弄成了江辰在游戏里看到的样子。

可能也是出于好奇，实验室的研究员并没有把残废的凯撒报废掉，只是把它挪到了架子的角落里，每日观察调侃。

就这样，凯撒意外的成了实验室里唯一一只活过成年的小白鼠。

但那又如何，凯撒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活着对于它来说只是一种折磨。

它想死，甚至真的自杀过几次，但最后都被研究员救了回来。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某天深夜。

这一天，研究员照常半夜下班，凯撒也照常的闭上了眼睛，默默祈祷着第二天永远不要到来。

可就在它刚闭上眼睛的时候，死寂的实验室里却突然响起了一声金属摩擦声。

那是笼子被打开的声音，这种预兆着死亡的声音凯撒绝不会听错。

它本能的张开眼睛，瞄向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只同类正背对着铁笼把尾巴探出笼子，然后很是灵活的拨开了门卡，爬了出来。

目睹这一幕，凯撒有限的智慧想不通对方的尾巴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灵活，它也不在乎，它只知道机会来了。

逃离这片地狱的机会……来了！

它疯狂的撞击笼子，发出尖锐的嘶叫，想尽一切办法制造响动吸引那只同类的注意力。

可能是它成功了，也可能是其他原因，那只同类真的爬了过来，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笼子。

走出笼子的那一刻，凯撒有限的鼠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感动。

那种感动在人类的语言里有一个很浪漫的名字自由！

也正是从那一刻起，凯撒暗暗在心底发誓，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它绝对不会再回到笼子里，绝不！

但还没等凯撒自由几秒，一股莫大的伟力便骤然降临，瞬间主导了它的身躯。

不，更形象的说应该是引导，那种感觉就像是冥冥中有一股声音在引导它该怎么做一样。

而且奇怪的是，凯撒对此非但没有任何恐惧，反而觉得异常的安心。

就像是小时候在妈妈怀里一样，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愁，只需安睡便好。

在‘声音’的引导下，它们爬下架子走进通风口，又折返进了厕所。

当其他健全的同类都爬上马桶，而自己却因为残缺根本无法攀爬的时候，凯撒的内心再度陷入绝望，它以为自己要被抛弃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同类那么多，那道‘声音’的主人没理由费力挽救它这只残缺的。

然而那道‘声音’却没有丝毫抛弃它的意思，反而引导同类帮助它爬了上去。

踩着同类身体走上马桶的时候，凯撒并没有感激脚下的这些同类，它只感激那道‘声音’。

没有谁比它更清楚老鼠们的劣根，如果没有那道‘声音’的引导，这些同类早就抛弃它独自逃生了。

当鼠群钻出管道，来到广阔的下水道时，凯撒终于可以肯定，它逃出那片地狱了。

可还没等它为自由欢呼，那道‘声音’便消失不见了。

那一刻，无尽的失落在凯撒心头翻涌，它想再接受引导，再聆听那冥冥中的低吟，不为别的，只为再度体会到那股油然的安心感，那股只要依照指引就能实现奇迹的安心感，它发自内心的祈祷奇迹再度降临。

可能是它的祈祷真的起了作用，一尊半透明的金光巨人突然出现在12只小白鼠前方，刺眼的金光把幽暗潮湿的下水道映照的仿若宏伟的殿堂般。

金光人影只有普通成年人大小，但屹立的身躯却仿若贯穿天地般，有种说不出的伟大，而且那金光遮蔽下的面容竟和江辰一模一样。

面对这种未知的存在，其他小白鼠都在基因本能的驱使下发出恐惧的嘶鸣，四处逃窜，转眼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唯有凯撒，鼠目中绽放出了异样的神光。

不知为何，它很肯定，之前引导它们的就是这尊巨人。

心灵上的憧憬与感激很是自然的压过了本能的恐惧。

它迎着金光一点点爬行，最终匍匐到巨人脚下，低下头颅表达自己的谦卑。

仿佛感应到了凯撒的心意般，巨人缓缓蹲下了身子，伸出右手食指，其周身的金光疯狂向指尖汇聚，最后凝聚出了一点液态的金色水珠。

无需言语说明，当水珠成型的瞬间，凯撒便感觉到了自身近乎疯狂的渴望。

每一条基因链，每一颗细胞，每一滴鲜血都在诉说着一句话：

得到它，得到它！

源自基因的本能告诉凯撒，这水珠将改变它乃至整个种族的命运。

于是，凯撒昂起头颅，用两只后腿支撑起全身的重量，把残缺的尾巴扎进淤泥里固定住摇摆的身躯，竭尽全力的拔高自己的身体，如同朝圣般将自己额头触向‘江辰’的指尖。

水珠与凯撒额头相撞的那一刻，金光流逝，混沌的灵魂就此苏醒，浩瀚如星空般的声音在灵魂中随之奏响：

“今日起，汝名凯撒，为鼠族先祖！”

地球上自人类诞生以来，第二个智慧种族于此降生！

在这个无人知晓的深夜里，时代开始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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