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一卷

清朝，老北京城，民间多称之四九城，称呼源自皇城的四个城门、内城的九个城门的总代称。四九城为内城，如今称之北城，内城几乎都为旗人及各部官宦居住，而内城以南为外城，现今称为南城，居南城者几乎均为汉人百姓。内城随着改朝换代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外城则很稳定，无论内城住的是汉人还是蒙古人还是旗人，外城百姓该吃吃该喝喝，该看戏看戏，该听相声听相声，总之无论如何改朝换代，水土始终是那方水土，百姓始终是那方百姓。

林旭，字暾谷，打小父母双亡，由叔叔养大成人。在少年时期，便以博闻强记、聪慧好学的能力赢得了“神童”的称号。

而后下娶了两江总督沈葆桢孙女沈鹊应为妻。而后为兵部尚书荣禄赏识成为其幕僚。

林旭来至京城后，其叔母日思夜念，林老爷却忙于生计，不得空闲，其女林书音便应林夫人心意，陪同林夫人前往京城看望林旭，林旭与叔母也是情同母子，见叔母前来自是十分欢喜，专门租了一间宅院，请了老妈子打点，称不住上一年半载的别想着回去。

随林夫人一同前来的小厮没两天便打发回去报信，留下林家母女及一名唤作巧菱的丫鬟共居宅院。

林家主仆搬至京城后，林夫人不久却得了怪病。那病通常晚上发作，发作时似夜游症，然行为怪异异常，时而坐起时而站立，手脚行动不似常人所能及，肢体扭曲形态诡异。静时如盘松错柳，动时如癫痫疯兽。

林旭年轻气盛，忙于公务，也不过隔三差五带妻子前来请安用膳。林夫人这病看着也不是什么伤经动骨的大事，于是便瞒了林旭，只让女儿林书音请郎中来瞧病，可林夫人这怪病却始终不见好转，反而愈演愈烈。林夫人怪病起后不久，老妈子心里也怕，请辞归家，此时家里只剩下林书音母女及丫鬟巧菱，好在林家家境富裕，此次出门所带银两足够生活，日子过得也不算清贫，这一晃便是小半年。

一日，丫鬟巧菱菜市口买菜归来，兴奋说着一个让林家母女为之一振的好消息。

“可不，菜市口都传遍了，鹤年堂新来的那位姓诸葛的郎中可神了!”一位年纪十五六岁的丫头择着菜，满面春风，学着老北京的腔调，这丫头盘头小辫，素衣裙裤，笑脸红扑扑：“别个儿郎中瞧病讲究个望闻问切，人家瞧病，让你先写字儿。从你写的字儿里瞧出病来。”

“哟，这瞧病还带测字儿。”一位汉家贵妇打扮的中年妇女接道，此人正是林夫人，林夫人也算是见过世面之人，此刻一旁也听着却也觉得新鲜：“这不成算命先生了吗？”

其实林夫人白日倒是没什么，加上近些日子吃的都是大补的汤药，精神头倒是见好，主仆三人本来感情就好，在院子里择菜做饭时，这个郎中测字儿的事，倒成了家常闲聊话题。

“郎中也好，算命先生也罢，可人家测字儿瞧的可是病，从字儿里瞧出的那些疑难杂症，已非常人所及，更何况还要对症下药，药到病除更是神乎其神。”

“哟，还神乎其神，丫头你这是跟你家小姐学本事了？都会说成语了。”林夫人取笑道。

“她呀，自己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多半是道听途说，学哪位先生说话呢。”接话的是一位汉家小姐打扮的年轻女子，此人年正风华，身材苗条，身穿白底镶青边褥裙，盘头长发齐刘海，眼眸灵动，温婉可人，此人正是林家小姐林书音。

“小姐你尽取笑我。”巧菱道：“我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哟哟哟，刚夸你一句就又开始显摆了。”林母笑道。

“那我是朱呢，还是墨？”林书音打趣道。

“小姐学问大，怎么可能是猪，当然是墨。”巧菱道：“我每日都与小姐近，肚子里自然就会有墨水，只不过我天生愚笨，墨水进不了肚，都留脸上，自然就黑了。”

也不知巧菱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是真懂巧辩，还是理解不当，总之一言既出，惹得林家母女前仰后合，花枝乱颤。许久话题才又回到那位诸葛郎中身上。主仆三人一商议，决定饭后便去瞧瞧这位郎中，林夫人这病能瞧好便好，瞧不好，也就当去瞧瞧热闹。

主仆三人饭后不久，出了自家的小四合院，叫了两辆洋车，直奔菜市口鹤年堂。

虽为主仆，但林书音和巧菱亲如姐妹共坐一乘在前，林夫人独坐一乘在后跟随。洋车车夫腿脚麻利，喊着号子，不多久便将他们拉至鹤年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