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三卷

这炒肝儿虽名为肝，但却以猪肠为主，猪肝更像是噱头一般。百姓穷苦，没钱吃肉，下力挣钱得凭些荤腥，这炒肝儿里多少都还算是荤腥食。

这些早点摊子本小利微，从来不配汤勺，因为三碗炒肝儿也卖不出一个汤勺钱，面对这烫手的炒肝儿，溜边儿吸食便成了此地民间饮食文化。

但对诸葛青山来说，这满是豁口的碗碟实在难以下嘴，好在桌面上有桶筷子，夹了包子，学本地百姓蘸了炒肝儿，刚吃下一口，便想起诸葛红英也还未吃早点，听到四周溜边儿声响，又想到诸葛红英平日挑剔模样，摇头一笑，便不再理会。

用完早点，诸葛青山四下闲逛。在街上选了几样东西买下，便想径直前往林家小院而去。

这几日来，诸葛青山为了袁老三之事忙前忙后，虽说结果不坏，多少是立了功德，但林家之事却也因此耽搁，好在此前诸葛青山留了几副药方，这几日全当是林夫人调理身体。此时得空，自然是要上门瞧上一瞧，一来是确认林夫人身体状况，二来，自然是要与林书音见上一见。

刚走不远，便听有人在身后唤了一声“诸葛先生”。诸葛青山回首一看，却见林家丫鬟巧菱快步跟来。

巧菱手挽菜篮，篮中蔬果鲜嫩，显然是刚买完菜果准备回家。

诸葛青山斯文俊俏，巧菱对他自是有了非常的好感，见诸葛青山大包小提，心中猜测了七八分。

“诸葛先生这是要上哪去？”巧菱甜甜一笑。

“正巧了，在下正想去府上看望林夫人。”诸葛青山倒也不避讳。

“正好，我也要回去，一道通行可好？”

巧菱说话间，也不管诸葛青山是否愿意，顺手接下他手中几个包提。这丫头虽说时常说话没大没小，但确实活泼可爱，加上一副自来熟的态度，很少有人能拒绝。

“那自然是好。”诸葛青山显然也没理由拒绝，问道：“夫人近日身体如何？”

“托先生的福，夫人近日整夜都睡得踏实，吃了先生配的方子，精神头见好。”巧菱回道，这丫头言语间已然半个四九城百姓的口吻。林夫人能整夜安睡，说明无鬼作祟，这自然是依仗了李玄一那几道黄符，这点巧菱自然也是知晓的，只是言语间只字不提，反而多捧了诸葛青山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只是我家小姐……整日郁郁寡欢，怕是得了什么病症。”

诸葛青山闻言，心中一紧，忙问道：“林小姐何时得的病？有无发烧咳嗽？起居可还如常？”

见诸葛青山紧张神色，巧菱噗嗤一笑，道：“那自然是从先生离去后开始得的病症。”

听这一句，诸葛青山也自知被这小丫头逗了闷子，也不恼怒，反而顺坡下驴，道：“原来如此，近日赶巧，我身上恰巧带了药物，专治林小姐郁郁寡欢。”

“先生平日出诊，也都会随身带药吗？”

“那得分时候。”

“哦？什么时候？”

“有些人郁郁寡欢的时候。”

巧菱又是噗嗤笑出声，道：“先生的药可还灵验？能否给我配上几副？下回轮到我郁郁寡欢之时，也能吃上一副。”

“不成不成，你年纪尚小，不能乱吃。”

二人一言一语相互打趣，忽而巧菱又道：“今早菜市口听人言语，昨夜北边的那声巨响，是因为黄寺里闹了匪徒，先生可知道此事？”

“何止是闹了匪徒，鬼物都被打掉一窝。”

这一句，显然勾起巧菱兴致，眼神闪亮，满脸求知欲，道：“先生如何知道？莫不是先生昨夜就在黄寺？”

诸葛青山哈哈一笑，道：“想知道？偏不告诉你这小丫头。”

不知为何，这二人虽说只是第三次见面，但言语间想谈甚欢，竟有相识已久之感。

不觉间，二人已来至林家小院。

林家小院院门开着，还未等巧菱进去通报，二人却已经见到林书音坐在院中，手拿蒲扇煽火熬药。这位林家大小姐，向来懂事乖巧，亲手煎药也不足为奇。此时林书音见到门口站着诸葛青山，忙起身相迎，将诸葛青山让进院中。

“诸葛先生，不知您今日会来，有失远迎了。”

“林小姐太客气了。在下今日唐突，未曾差人提前通报，还望小姐见谅。”

“哪里哪里，先生能来，实属林家荣幸。”

……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客套话说了说了一堆，巧菱插不上嘴，也听不下去，便自顾自进厨房，将刚买的菜放好，出来后将诸葛青山手里大包小裹尽数接下放好，引人至客厅坐下，待二人入座，又去林夫人房门口通报了一声，便又去厨房烧水泡茶。

也难怪林家此次来京只留了这一个丫鬟，巧菱为人机灵能干，家中杂事由她操持，一切都能麻利妥当。

等巧菱将茶水端至客厅之时，见到诸葛青山正为林夫人把脉，便直接将茶水放置三人身侧，退在一旁不再多言。

随后，诸葛青山与林家母女想谈甚欢，可对巧菱来说，却半句都没听进，只是在一旁定定望着诸葛青山，她自然知道诸葛青山对自家小姐的心意，只是不知为何，那日在鹤年堂见到诸葛青山坐诊，第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位帅气文雅的郎中，仿佛他身上有种魔力，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如此摄人心魂，让她忍不住想靠近。只是她知道自己身份，也只能将心中那一份躁动深埋，脸上也是一副含笑听言之态。

而诸葛青山对林书音又何尝不是如此，林书音不仅面容恬美，更有一股书香门第的气质，言语间时常引经据典，诗词歌赋更是样样精通，如此才女，又有哪个读书人不心神向往。

林夫人自然也是看出诸葛青山的心意，论样貌，诸葛青山百里挑一，论家世，诸葛后人自然不差，论人品，医者仁心，论才华，林书音腹中学识鲜有人能应对自如，而诸葛青山却能与之谈笑风生，其才华可见一斑。如此良人，若真是郎情妾意，何乐而不为。

林夫人茶水也未喝上两口，便借故回房休息，这自然有意撮合，给晚辈创造机会。临行前也与巧菱交代了一句，让她多烧些水，好给诸葛先生添茶。

巧菱嘴上应承，脚步却不动丝毫。林夫人知道巧菱平日向来聪慧乖巧，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一句是何用意，也不去多想，便自顾自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