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阁沉默了片刻后,拿起一边的小沙盘,摆弄了一翻,后道:“这是曾经的大落。”
沙盘上,是精致的建筑,分门别类,十分有致。
王首辅点头,当年的大落,已有大盛之像。
魏阁又拿了一根将旗插在上面:“这是当年的陛下。”
旗织招展,意气风发。
“当年陛下每日批改奏折到深夜,每日只睡四五个时辰,将天下大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大刀阔斧,推出工部,朝堂,殿试一系列改革,千古明君,后来陛下知道了一些事,所以无心管理天下了。”
“什么事?”改革,王首辅清楚,如今惊才绝天下的沐侍讲,不就是在朝试改革中由寒门脱颖而出嘛?若没有当初陛下顶着巨大的压力,承受着各方势力的反对,寒门子弟想要出头,难如登天!
那一系列的改革,为朝堂添了多少人才,当时为朝廷所有人反对,可后来铸就大落盛世之基,除此之外,还有工部等诸多事部都有改革。
若是陛下不修道,大落大兴指日可待,便是如今修道,大落也能在死心塌地的官员们追随下,能堪堪稳住局势。
“修道,修道可长生,可创千古盛世。”
“就因为这个?”王首辅不可置信:“陛下不是这样的人,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长生可能,放弃一切,更何况她还这么年轻,短时间内又不用担心生老病死。”
“首辅说得没错,可是陛下必须这样做!”
“为什么必须?”
“陛下不这样做,大落七世而亡,七世,正是陛下这一世。”
“这怎么可能?”王首辅冷笑:“有你我二人辅助,大落只会是一代盛世,况且就算没有你我二人,以陛下的手段,也能轻易撑起大落,何谈七世而亡,要亡,也不可能是这一世亡。”
“本公也是这样认为的。”魏阁回了一句,接着又道:“可陛下十分确信,陛下还说,她的命竟是打造一个盛世,最终为他人作嫁衣,连她自己也要赔上去,沦为他人予取予夺的玩物,辛苦打造的江山,也将落入他人之手……”
声如惊雷。
王首辅僵在原地,口干舌躁:“这,这,这不可能……”
“陛下说,这是真的。”魏阁幽幽开口道:“若不是真的,陛下怎么会用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虽不知道陛下如何确认,但陛下,不是骗本公。”
王首辅僵了,片刻后苦笑:“原,原来如此,如果是真的的话,陛下心高气傲,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的。”
辛苦创立的的盛世,结果是为他人作嫁衣?连她自己也要赔上去,沦为附庸,更别说陛下还是女儿身,落入他人之手是何下场?便是先帝,恐怕也会雷霆震怒,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所以陛下要修道?”
“对,国师只是一个契子而已。”魏阁点头:“陛下说,达到道家某个境界,就能逆天改命,她不信命,要改命。”
“所以她从那时起,便都不管?”
“嗯,陛下从那一刻起,就开始争时夺刻,致大落于不顾,不过陛下也曾说过,她终是能成的,给她一些时间,大落终会迎来千古盛世,而若是她放任,将来大落落入他人之手,会是什么下场也未可知,或许四分五裂,或许会更凄凉。”
“所以陛下先置百姓受苦?不理朝政,大落衰退?”
魏阁叹气,不再多说,心里明白,为了目地,陛下可能已经做好了成昏君的打算!她就是那样的人!
“西北灾情,又怎么说?这样下去,陛下如何自处?若是没有沐候,西北百姓呢?”
“西北的灾情,是天灾之祸,连续几年将国库耗空,陛下恐怕也没有料到会持续那么久吧,她恐怕也有心无力……”
“那工部拔银呢?”
“陛下从修道之后,就几乎不理朝政,这些小事她根本不想费神,也不想管,若是都管,国库那点银子不够拔的。”
“这……”王首辅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道:“陛下,究竟怎么和魏公说的……”
“陛下说……她亲眼隐约所见,才做下相应决定。”
“见的什么?怎么见的……”王首辅不可置信。
“不知道,陛下自己或许也不太清楚……”
“这……”王首辅不说话了。
“沐候的出现,其实也是好事,他有不世之资,能支持陛下,让陛下既能修道,又能稳固天下,你我二人,终究只有治世之资,没有惊天之才……”魏阁一字一句,最后也沉默,苦笑:“交心之言,本公虽然知晓当初陛下的目地,可看着如今的天下众生,也于心难忍,情不自禁的怪陛下,可她也有苦衷……”
“魏公信不信陛下的天命之说?”王首辅问。
“信八分,不信二分……”魏阁想了想:“但如果让本公做决断的话,本公并不在意陛下的幸福,她是陛下,就该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如果那真是她的命,那也是她该承受的,该做出的牺牲,和天下相比,她一个人的感受算什么?生而为帝,便应该为天下黎明付出……”
“是的。”王首辅点头:“我等还是要继续多劝劝陛下,真的是命的话,为了当今百姓当下的幸福,也合该认命,未来谁又清楚呢?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但陛下说的也有道理,若是将来江山落入他人之手,谁又知道那人是个什么品性,或许,大落会迎来更可怕的命运。”
接着又疑惑开口:“然而老夫实在想不出来,陛下倘若创下盛世,到底是怎样的局面,才会使陛下落得那般下场……连她自己也……难道是敌国威胁?”
“不知道!敌国威胁不可能,大落如今衰落,也不见其他敌国攻陷进来。”魏阁冷笑道。
二位当朝大员沉默良久,最后各自散去。
……
而,另一边。
处理完刺客之事后,女帝隐而不发,并没有将此事外传,否则皇帝将来想要贸然出宫,几乎是不可能了。
反而是沐宇被抓,一众不少官员都听到了消息,都是无语。
“沐学士又冒犯陛下了?”
“这还用说,肯定是又逮着陛下骂了,要不然何至于此啊?沐学士立下泼天功劳,加官进爵措措有余了。”
“立下如此大功,没被封赏,还被打入天牢的,还是头一号。”一众官员都无语了,只要沐宇不逮着陛下骂,其实陛下还是很不错的,不至于立功了还被罚,何至于此啊。
“惨,太惨了,不过沐学士也让本官大敬之,是好官啊,好官!!”
“有谁知道沐学士又和陛下吵了什么嘛?究竟发生了什么?以沐学士的功劳,就算是劝諌两句陛下也不应该直接押入天牢。”
“据说是指着陛下的鼻子骂她是昏君之类的,此事断然不可外传,否则对于你我来说都是砍头的罪过。”
“原来如此,嘶,沐学士这厮实在是胆大包天,竟敢又做下这等惊天动地的逆臣之事,实在是太不敬啊,罪过,罪过,本官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不知道,今日便要将其全忘了,本官这人头还想多在肩膀上呆两年。”
一众官员,都震撼了,震撼不已。知道的,心都要吓得跳出来,几乎连呼吸都做不到了,立即选择忘记。
不知道的,也十分震撼,猜也猜得到,在那样滔天功劳之下还被抓入天牢,肯定是惹得龙颜大怒。
而怎么样惹得龙颜大怒?
估计就跟当日在朝堂上干的事,没什么区别,甚至要更过份之类的。
想想都惊吓,双腿发软。
百官敬畏之余,腿真的发软。
要是换他们,估计已经满门抄斩,人头滚滚落地了。
也就沐学士,又不怕死,又有能力,才从陛下那里得了一线生机。
换一个人,已经凌迟了千万次了。
……
数日之后。
朝堂。
由于陛下外出受风寒,没有上朝,所以只邀请了几位当朝大公前往陛下寝宫外议事。
“咣咣咣。”几位当朝大公一到,就听到寝宫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是无语。
“陛下,龙体为重,切莫动怒啊。”王首辅劝道。
寝宫内,和紫儿越说,越生气的女帝砸了不少价值不菲的花瓶瓷器。
“那逆臣就是死不知悔改,死在牢里都不愿意改口,非要说朕是昏君。”
“陛下……”紫儿不知道怎么劝陛下,心说您不修道,沐大人就归心,他会成为您最大的倚靠手腕之一,随您君临十方,可谁让您非要修道呢。
好半天,女帝才消了点气,重新坐了下来,长出一口气,轻声道:“诸公,朕瞩托之事办得如何了?”
“禀陛下。”王首辅道:“土豆之事已公示天下,让各地官府工部外放官员配合,全国各地都是一片大喜,百姓自发跪拜陛下,京城一片喜气之声,家家户户都如过年一般杀鸡宰羊庆祝,全国一片歌诵陛下之声,有不少山贼自发去官府自首,要归于民家重新重事耕作,陛下,全国大兴,国之幸啊!”
“好,好,好!”女帝很开心,很开心,嘴角笑容一点一点出现,不加掩饰,她的声音也变得欢喜了几分,蕴含了情绪:“很好,传朕旨意,天下大赫,只要不是不可饶恕之罪,皆可赫。”
“陛下英明。”王首辅和魏阁都满意一笑,为君之臣,自然也希望当今陛下能少些烦恼,多些笑容,但这太难,如今这一幕,真的很少见,继位以来就几乎没发生过,如今却是如奇迹一般发生了。
让二位当朝大臣心里都很满意,虽然这笑容不关他们什么事,没他们的功劳!!
“陛下,臣预计,最多两年之后,各地税收将会提升不少,国库盈余应该会突破原有,会创新高。”户部尚书满脸笑容,老秦因为陛下心情不错,也官复原职了。
秋收在即,魏阁他们终究没有老秦处理来得熟悉。
“好,很好。”女帝眼睛眯成月牙,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好的好消息。
几位当朝大公也很满意。
尽管需要时间,可土豆一旦分布天下,且产生收成,食物收成翻十倍,那困住大落已久的食物问题就不是问题,百姓不用饿肚子,这样的话,还有余力发展经济,发展基础,发展大落军事了。
不至于常年被蛮夷欺负。
仅仅因为一物,一国就有往上的征召。
一国有这样一位英才,这是何等的大幸事啊。
“陛下,还有一事。”魏阁忽然脸色微沉,道。
“何事?”女帝心情不错的问。
“陛下,有人在天牢内,欲下毒毒害沐大人,好在左捕头发现,并及时阻止了。”
“什么?谁敢杀狗东西?”女帝龙颜大怒,她都舍不得杀,不敢杀,不能杀,竟然有人敢毒杀之?
“陛下,慎言。”魏阁脸色抽搐道。
“陛下贵为一国天子,这样说话,何其不妥。”王首辅皱眉道。
“朕知道了,查出来了。”
“陛下,还没有查出来,臣推测,应该是他国细作。”魏阁道。
“他国细作……”女帝脸色一点一点发冷:“传朕旨意,放狗东西回家,责令六扇门保护安全。”
停顿了一下,道:“另,择日赏赐。”她现在一想到姓沐的心情就有点不好,实在不想赏,等她心情好了再赏。
“陛下,圣旨就这样拟嘛?”一边的老太监道。
女帝冷扫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把狗东西改成沐侍讲学士。”
魏阁:……
王首辅:……
都叹气。
“魏公,若是沐学士出事了,唯六扇门是问。”女帝改口了,没有再让二位臣子再无奈。
“臣知晓。”魏公点头,女帝在威胁他,不尽力的话他没事,但是六扇门就要死不少人了,魏阁听得懂,就算女帝不这样说,他也会尽力。
“陛下,臣还查到,兵部余侍朗此前遣私军,欲要提前让沐学士带伤前往西北,让其路上毙之!”魏阁不声不响的给政敌扣了一个大帽子,把当初几个酷吏想要提前押沐宇前往西北,但被喝退之事说了出来。
女帝一听就懂了。
之前那逆臣骂她,被她下旨打二十大板之后送去西北,兵部侍朗想要直接让其带伤过去,折磨死其来讨好自己。
这在其他时间没什么,可现在听到女帝耳里,就让她很不舒服。
“兵部侍朗擅动私军,派大理寺查,严查。”女帝道,没有让魏阁查。
“臣遵旨。”魏阁不掩失望道。
王首辅扯了扯嘴角,兵部侍朗不是他一派系,可也和他这一派系关系不错,若是这人落到六扇门手里,给魏阁一查,满门抄斩诛连六族让一派系元气大伤什么的都是很有可能的。。
落到了大理寺手中才是合适的,魏阁想要处理?以小扯大,做梦呢。
不过,陛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所以说的是两次,查,严查。
落到大理寺手里,派系的其他人没事,但余侍郎肯定完了,除非他一点黑料都没有。
“余侍朗,已经完了。”王首辅心里很清楚,当朝大员,谁没点黑料的?哪怕是清廉如魏阁,手下的六扇门抄家灭门的时候,一样会不清不楚的拿点东西,这些都是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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