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已灭。
这四个字，瞬间令太庙沸腾。
随行的满朝文武，无不欣喜若狂，一片议论。
“这才四个月，突厥和高句丽就被灭了，古往今来用兵之神，无人能出靠山王之右吧。”
“突厥控弦三十万，不到四月便被三皇子灭掉，这当真是世所罕见的奇功啊。”
“这也没什么惊奇，波斯罗马何等强盛，靠山王也只用了不到三年时间灭掉而已。”
“靠山王已是封无可封，不知陛下还能如何赏他？”
众臣议论不绝。
李秀宁的玉面上，也涌动着深深的欣慰，明眸晶莹闪烁。
她的三郎，提前实现了承诺，灭亡了突厥和高句丽。
这意味着，不久之后，玄烈回京，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成婚，结成夫妻。
“三郎，你快些回来吧。”
李秀宁目光望向北面，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往草原去迎接李玄烈的凯旋。
李建成眉头却深锁起来，眼眸中燃烧着嫉妒和隐恨。
“列祖列宗，你们看到了没有，玄烈已灭突厥，我大唐将成为古往今来最强盛之国家！
这一切的功劳，都归属于玄烈。
祖先啊，以玄烈的功劳，纵然他不是你们的血脉子孙，他也有资格继承李家的江山吧。”
李渊眼中含着热泪，仰望着李家列祖列宗的画像。
此刻，他心中已有决意。
蓦然回首，拂袖大喝：
“传旨，赐三皇子玄烈九锡，准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这道封赏旨意一出，太庙众臣无不哗然。
李建成更是身形一震，眼眸喷火，拳头几乎捏碎。
九锡，乃是天子赐给臣子，九种器用之物，乃是最高的礼遇。
入朝不趋，代表李玄烈今后上朝，可昂首上殿，不必弯腰趋步。
拜赞不名，乃是李渊宣见李玄烈，司仪宦官只能尊称李玄烈爵位官职，而不得直呼其名。
剑履上朝，则意味着，李玄烈可带剑上朝，面见天子。
这一系列的封赏特权，代表着皇帝对臣子至高的恩宠礼遇，甚至已超过了太子。
古往今来，能得此殊荣者，无不是权势遮天，下一步往往便是继承皇位。
当年李渊登位，便是逼迫隋朝废帝，赐了同样的特权，最后禅让皇位。
在场的大臣们，包括李建成在内，皆是经历了隋唐更替，熟读史书之人。
他们谁能看不出，李渊这道封赏是什么意思。
天子，这是向天下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有意要将江山皇位传承给李玄烈。
众臣中，除却裴寂萧瑀等人，焉能不震撼莫名。
“父皇，儿臣有些话要单独对父皇讲，请父皇屏退众臣！”
李建成脸色肃厉，大声叫道。
李渊知他意图，却一摆手：“朕有些乏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不迟。”
说着，李渊起身便要离去。
“父皇！”
李建成一步上前，竟是拦住了李渊。
“儿臣的话，事关大唐存亡，我李氏皇族的兴衰，父皇必须现在就听！”
晋王竟阻拦圣驾，言辞还有威胁语气。
这般无礼举动，令众臣无不一惊。
李渊也微微变色，没料到李建成会如此冒犯，眉头不由凝起。
“晋王，你怎敢对父皇无礼！”
李秀宁花容震怒，厉喝上前。
李建成一瞪她，沉声道：“这是我们父子间的事，与你这一介女流无关，你休要过问！”
“晋王，你——”
“秀宁！”
李渊却喝住了李秀宁，脸上的怒容强行被压制下去，拂手道：“尔等都退下去吧，朕要单独与晋王说说话。”
李渊终究是父亲，知道自家儿子心中有怨气，对其冒犯选择了隐忍。
李渊之命，李秀宁不能不遵，只得退了出去。
朝臣们纷纷告退，出了太庙。
殿门轰然关闭，大殿中只余下他父子二人。
“大郎，现在就剩咱们父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李渊的言语中，少了几分帝王威仪，多了一丝父亲的温和。
“父皇，儿臣请父皇将李玄烈召回，将其一举诛杀，永除后患！”
李建成字字如刀，阴恨的口气，终于说出了心中图谋。
这句话，他憋在心底许久，今日总算是一吐为快。
话出口时，他竟感到无比的轻松。
李渊却愕然变色，身形晃了一晃，瞳孔急速收缩。
“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李渊声音沙哑，大喝一声。
李建成一拱手：“儿臣请父皇杀李玄烈！”
李渊的身子，瞬间像脱了水般，变的虚弱无力。
他心头，像是被刀子，狠狠的剜掉了一大块。
李渊知道，李建成看李玄烈不顺眼，心中也存有忌惮。
可身为父亲，李渊却一直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
兄弟们有些磕磕绊绊，也是再正常不过，但兄弟毕竟是兄弟，不可能没有半分手足之情。
直到现在，李建成亲口说出，要杀了李玄烈，杀了自己的弟弟。
李渊的自欺欺人，终于幻灭破碎。
悲凉之后，便是无尽的愤怒。
“畜牲，那是你的弟弟，你竟然要朕杀他！”
李渊手一指，厉声怒斥道。
李建成却冷冰冰道：“父皇别忘了，他只是父皇收养的儿子，儿臣与他并无一丝血缘，他不配做儿臣的弟弟。”
李渊气的胡子发抖，颤声道：“就算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就没有半分感情，你竟忍心要杀他！”
“儿臣杀他，乃是为了大唐社稷！”
李建成陡然间一声厉吼，声调提高了一倍，震的殿中嗡嗡回响。
“李玄烈攻灭波斯罗马，早已功高盖主，现下更是灭了高句丽和突厥，功劳之高，已是超越了古来所有的功臣。”
“他声望权势已然遮天，父皇你不但没有丝毫防备，竟然还给他九锡重赏。”
“试问，放眼史书，有哪一位权臣握有如此名望权位，还能甘心居身为臣，而不谋逆篡位，觊觎龙座！”
“今日父皇不杀李玄烈，他日他必生异心，谋夺皇位，我李家的江山，就要拱手送于了他！”
李建成声色俱厉，将憋在心里的怨气，一口气倒了出来。
李渊却脸色阴沉如铁，眉宇间的失望越来越浓重。
“你们以为，玄烈跟你们一样，利欲熏心，眼里只有朕那张皇座吗！”
“你们大错特错！玄烈的为人如何，朕这个做父亲的，最了解不过！”
“他虽不是朕亲生，对朕的孝心却胜过你们十倍，唯有他，才会真正顾虑朕的感受！”
“这大唐江山，朕给他，他才会接受，朕若不给，他绝不会谋逆强抢！”
“朕信玄烈！”
李渊也不再隐忍，将心中对儿子的愤怒，统统都怒斥了出来。
李建成脸色越来越阴沉，眉宇间的冷厉也越来越浓重。
“看来，父皇被那李玄烈蒙蔽太深，儿臣说什么也没用。”
“儿臣只问父皇最后一句，父皇是否要立李玄烈为太子！”
李建成语气，俨然如在下最后通牒一般。
如果说，李渊原本还对立谁为太子，存有一丝犹豫的话，李建成刚才的表现，则亲手将这一丝犹豫撕碎。
他一甩衣袖，厉声道：“没错，朕就是要立玄烈为太子！”
李建成吐了一口气，脸上激奋的表情，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既如此，那儿臣无话可说，儿臣告退！”
微微一拱手后，李建成转身推门而去。
穿过众臣疑惑的目光，李建成出得皇宫，直奔晋王府。
他一进府，王珪便迎了上来，脸色凝重。
“殿下，听说三皇子平定了突厥，陛下还加他九锡，这可不是什么好兆……”
“传本王令！”
李建成一摆手，打断了王珪的追问。
“各卫心腹做好准备，三日后，本王要发动兵变，逼父皇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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