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做人难

九十六师是陈青带了好几年的老部队，师里各级军官对他都视作神明。

因为陈青的年龄太过年轻，他做九十六师师长时才十九岁，放眼整个华夏，也只有G党那边一个二十三岁做到军长的林某人能和陈青相提并论，除此之外，整个国军序列，三十岁做到师长（包括简编师）都凤毛麟角。

所以远征军组建九十六师时，各级军官的年龄均在三十岁以下；即使不考虑一师之长的威望和服众问题，一个二十岁的师长带领一群四五十岁的旅长团长，也

着实不是那么回事。

一支有年轻军官组成的部队，必然是一支脾气火爆的部队。

陈青要回山城被问责的消息刚刚传出，师部就炸了锅！

上校参谋李孝任直接把办公桌给砸了，大声怒骂国府大佬们尸位素餐，不察下情，又道师座八年奋战，胜利在望了却出了这档子事，一定是有山城高官借顾找事，想摘九十六师这个鲜美的桃子。

师部有很多军官认同李孝任的阴谋论，也觉得山城之中有“秦桧”之流的人物要谋害自家师座。

各种怒骂声传进陈青的办公室，陈青瞪了王时中一眼道：“我要回山城的事是你丫说出去的吧！”

王时中不以为意道：“你觉得这事能瞒得住他们！”

“你大爷的，他们要是闹哗变了，上面问责这事还得老子担着，你是不是嫌老子最近事太少！”

陈青越看王时中越生气，恨不得把这厮从窗户里扔出去。

“汝成，你还别说，我还真想带着九十六师哗变，露一露咱们的肌肉，省的那帮子宵小总是眼馋咱们！”王时中说着，又给自己点了一支雪茄。

陈青心中郁闷不已，这次陈青不再忍受王时中的二手烟，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师座！”

“师座！”

“听说山城那边要让你回去？”

“师座咱们反了吧，在缅甸这地谁能奈何得了咱们九十六师？”

“是啊！师座！”

一大帮在军官看到陈青纷纷红了眼睛，他们的师座受了委屈，对于他们来说，比自己受委屈还要难受。

陈青望着这帮和自己一起在死人堆里滚了四年的弟兄们，不由得心中一暖，眼眶也微微发红。

但他是师长，下属军官们可以闹，他不能。况且这事本身就是他为了避免九十六师陷入内战，蓄意而为的。

“干什么？你们要造反是不是！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去，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再有多言者关禁闭！”

陈青大声呵斥，有几个军官委屈的调了眼泪。

榴弹炮团团长王强笑嘻嘻的舔着脸往陈青身边凑。

陈青眉头一皱，道：“你个兔崽子是不是怀念紧闭室的滋味了！”

被陈青骂了声兔崽子，王强仿佛吃了颗糖豆，笑得更贱了。

“师座，我不是说您要回山城的事，我有战况向您报告！昨天炮团的士兵们不知怎么了，全团上下都拉稀拉得腿肚子都软了，今天炮轰日军十八师团的事是不是暂缓！”

王强刚说完，就挨了陈青一脚。

“王八蛋，听戏文呢？养寇自重？那帮子东洋杂碎和戏文里的匪寇能一样？你们还有谁抱着这样的心思？”

陈青用严厉的目光缓缓扫视军官们，有几个被陈青一个便低下头。

“弟兄们的好意我陈青是知道的，但个人事小，国家事大，无论国府如何对我，你们首先要做的还是对付这帮子东洋杂碎，你们是华夏军人。王强，我命令你们榴弹炮团在原定计划里，再加十个基数，少打一发，这个月师部所有人的臭袜子全部由你来洗！滚蛋！”

光头佬的侍从室主任马祖德是一月二十号搭乘军用飞机飞抵滇西垒允米军飞虎队机场的，然后又坐了三天的汽车才赶到第二百师驻地。

第二百师驻地在克钦，距离九十六师有一百多华里。

九十六师早早的就接到侍从室发来的通知。有九十六师参谋长王时中带了一个警卫连从第二百师驻地将马祖德接到密支那，九十六师师部。

陈青带着师部军官提前五分钟站在师部大院，迎接这位国府第一秘书。

陈青一直想着该如何应当这位侍从室主任，是热情还是冷淡。自己的原订计划是让光头佬对自己产生不满，暂时停掉自己九十六师师长的职务，然后让王时中以军官们闹事为由迁延几个月的时间，避开皖南战事，之后自己再活动活动，让九十六师成为北平驻军。

若是自己闹得太过，触碰了光头佬内心的底线，把自己送上军事法庭就不好玩了。

这里面有个度，既不能太热情，也不能太冷漠。

陈青一直在想事，就没太注意师部军官们都带了枪。警卫营营长张石头和特务营营长徐茂良更夸张，一人一只汤姆逊冲锋枪，像哼哈二将一样护卫在陈青左右。

等陈青注意到这一情况时，马祖德已经在王时中的陪同下走进了九十六师师部大院。

马祖德满面春风，仿佛没有注意到这诡异的迎接场景，隔着一二十米就大声叫了一声“汝成老弟！”

倒是王时中眉头跳了跳，不知道陈青要唱哪出戏，暗中让随他迎接马祖德的警卫连，将马祖德的随同人员隐隐围在当中。

这些小动作陈青自然看在眼里，陈青这会直在心里骂娘，王时中这个王八蛋要干什么？杀了马祖德？

妈的这和杀了光头佬有什么区别。

陈青隐晦的等了王时中一眼，忙迈开脚步，朝着马祖德满面春风的迎了过去。

“马主任大驾光临，我九十六师蓬荜生辉！马主任一路颠簸辛苦了，九十六师和日军第十八师团在打战，在下担心有日军细作出没，这才叫弟兄们全副武装保卫马主任，马主任不会怪在下草木皆兵吧！”

“哈哈哈，汝成老弟说得哪里话，鄙人在山城一直听说九十六师的兵龙精虎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马祖德非常亲热的握着陈青的手，看也不看那些面带杀气的九十六师师部军官。

“马主任，在下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英国红茶，咱们先喝点茶，然后再去喝酒，马主任不知道，三天前我便让人准备食材了，师部有个炊事员以前在鹅城做过厨子，他最拿手的菜就是佛跳墙……”

几句话过后，陈青和马祖德一大一小两头狐狸便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勾肩搭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