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二龙相见，潜龙必死！

养心殿里。

朱载垕爆发了君临天下的威势，惊呆了陆炳，吓退了内侍监。

龍榻之上，珠帘之后的嘉靖帝却升起了浓厚的兴趣。

景王朱载圳被吓得抖若筛糠。

他到底只是一个十岁的少年，只是听候严嵩的教诲，说出了一句，治天下者，必先立其志，亲贤臣，远小人。

此时，他见识到了真正的君威，真正的君临天下，吓得面色惨白，肝胆俱裂！

二龙不相见！

二龙相见潜龙必死！

真龙现，潜龙死。

这就是嘉靖帝的帝王卦象。

朱载垕拱手，其声振聋发聩：“启禀父皇，治国之道在于治国，治臣，治民！王权之道在于帝王之术！”

“帝王不是臣子，不需要事必躬亲。帝王统帅群臣，使群臣治国！然而，臣子能力有强有弱，不能因为一个臣子得力，将所有事务，交付一人，否则权臣当道，皇权旁落！”

“权臣当道是什么后果？诸葛武侯总揽军政，事必躬亲，下场如何？六出祁山，劳民伤财，寸功未立！”

“何为君？何为臣！”

“诸葛武侯的亲贤臣远小人乃是教导之言，是权臣对皇帝的约束，身为帝王，岂能被臣子掣肘？”

朱载垕的话音落下，陆炳的心神剧震，他甚至也没有想到，严嵩教导景王说出这句话所潜藏的用心。

陆炳看向朱载垕，目光之中显露着惊惧，对朱载垕敬畏如鬼神，他甚至怀疑，这是一个少年人，能够说出的话吗？

虽然话里话外，剑锋并没有彰显，却已经将严嵩致之险地！

嘉靖皇帝最担心什么事情？

他最担心的事情，无外乎皇权旁落，而朱载垕借用景王之言，辩驳诸葛武侯，陷严嵩于险境。

而且，严嵩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因为，他并不在养心殿，他并不知道养心殿内发生的事情。

珠帘之后，嘉靖帝听着朱载垕的话，神情肃穆，古波不惊，他为帝王，喜怒不形于色。

在嘉靖帝看来，若是皇帝喜怒形于色，会被臣子拿捏到皇帝心中所想，若是皇帝所想被臣子猜到了，臣子就会趋炎附势，投其所好，蒙蔽圣听。

不过，嘉靖皇帝也被朱载垕的话惊到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年仅十岁的裕王竟然有如此见底。

即便这些话是徐阶高拱教给他的，也足够让他欣慰了。

做帝王，绝对不能事事听臣子的，若是将皇帝做成刘禅那般，那就离亡国不远了。

大明皇帝或许不够睿智，不够英明，但是大明皇帝足够刚毅。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虽然嘉靖皇帝听着朱载垕的话，喜怒无形，但是嘉靖帝的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风雨雷电，剧烈变化！

朱载垕在养心殿内讲述着帝王平衡之术，帝王治国之道。

陆炳越听越震撼，他甚至怀疑，这个十岁的裕王殿下是不是通了天窍玄关，为何突然之间，有如此深谙的治国之谋。

“夏言自傲，严嵩奸诈，徐阶老谋，高拱刚愎，胡宗宪为一方封疆大吏，可重用，李成梁镇守一方，也是良将，然而，他们勇武有余，统帅不足，戚继光与俞大猷有勇有谋，可堪重任！”

养心殿里，朱载垕胸有韬略的评价着满朝文武。

这一次，嘉靖帝也忍不住怀疑了，这还是自己的皇子朱载垕吗？

这哪里是人子？

简直就是人杰！

尤其是他对满朝文武重臣的点评，犀利干脆！

如果一开始所说的帝王权谋之道，攻讦严嵩之言是徐阶所教，那么，这对满朝文武的点评，也是徐阶所教吗！

绝对不是！

因为徐阶就在局中，岂能独善其身，看穿迷雾？

养心殿里，陆炳竟然满怀期待，他听着裕王对满朝文武的评价之后，竟然迫切的想听听裕王对他的点评。

可是直到朱载垕点评了所有的朝臣，闭口不谈时，陆炳也没有听到裕王对他的点评。

不仅仅是陆炳，就连嘉靖帝也想听听朱载垕对天子的点评。

朱载垕的话，有着强大的吸引力，让陆炳和嘉靖帝意犹未尽。

当朱载垕闭口不言，看向龍榻拱手的时候，陆炳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裕王殿下，老臣有何点评？请裕王殿下示下。”

朱载垕看向陆炳，开口问道：“陆指挥使当真想听？”

“启禀殿下，老臣洗耳恭听。”

陆炳的话音落下，珠帘后面的嘉靖帝也屏住了呼吸，陆炳是他最信任的臣子，他也想听听裕王对陆炳的评价。

养心殿内，朱载垕回首看向矗立在一旁，呆若木鸡的景王。

朱载垕所说的话，让景王听得云山雾绕，不知所谈，宛若听天书一般，并且，他也没有兴趣听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夜已深，不如在府里让奶娘哄着睡觉。

嘉靖帝也看出了景王的疲乏，挥了挥手道：“李芳，送景王退下。”

“臣遵旨。”

内侍监李芳引领着景王离开了养心殿，离开了养心殿后，景王拍了拍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开口说道：“老翁，送本王回府睡觉吧，本王困极了！”

李芳听着景王的话，叹了口气，心中暗道：“景王啊，景王，今日之后，你会后悔的！”

乾清宫。

严嵩和徐阶看到李芳引领着景王走出养心殿，神情精彩，五味杂陈！

景王离开了养心殿，而裕王和陆炳被留下了，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如明镜！

严嵩叹了一口气。

功败垂成！

大势已去！

虽然他极力扶持景王，希望将景王扶上皇位，奈何，天不如人算！

徐阶和高拱见到困倦的景王，拱手询问道：“李公公，裕王殿下呢？”

李芳还礼道：“启禀两位大人，裕王殿下还在养心殿，陛下见景王殿下疲倦，先让老臣送景王殿下回府。”

徐阶和高拱听到李芳的话，喜上眉梢。

大事成矣！

……

养心殿里。

龍榻之上，珠帘之后，嘉靖帝开口说道：“皇儿，朕也想听听你对陆炳的评价。”

朱载垕闻言，正襟危色，向陆炳拱手道：“陆炳！老成持重，可为肱骨，制衡内阁，督查百官！”

陆炳听到朱载垕对他的点评后，喜上眉梢，陆炳笑容可掬的拱手道：“裕王殿下过誉了。”

嘉靖帝听着朱载垕对陆炳的点评，心中感慨，一代君王更比一代强，裕王对陆炳的点评，鞭辟入里，一语中的。

那么！

他对当朝皇帝是何点评！

嘉靖帝的心里，升起了浓浓的好奇心。

与此同时，他分外想看看自己的皇儿，到底是何等卓越天资！

嘉靖帝想到这里！

哗！

嘉靖帝，挥掌掀开了珠帘，二龙相见！

嘉靖帝龍威彰显，目光直视朱载垕，开口说道：“那皇儿对朕又做何等点评！”

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听到嘉靖帝的这句话，吓得魂飞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