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咸阳，骊山。
与那长平上党等苦寒之地不同，骊山似乎被老天所钟爱，夜明星朗，似乎伸手就可以摘得天上星星。
而骊山之上，一女子正举止端庄的行走在一条如漫漫星河一般闪烁发光的道路之上。只见她一头紫发，身穿素白靛蓝长裙，头插双簪，双簪之上横着一条纱巾遮目，行走间纱巾无风自舞，翩然若仙。
漫步星河，女人目不斜视，双手虚耷，径直进入了一处写着“太一殿”的宫殿。
殿门见她自开，女子进入后自行关闭，周遭恢复平静。而关上殿门后，整座大殿就只有远方一处明光。其余周围却好似深处银河一般，星光轮转不息，犹如亘古长存。
而明光之处有九道如烈凤展翅一般的火焰绸缎，绸缎汇聚一处，映射着那似乎从天地初开时就站在此处的身影背后。
身影身穿一袭黑色宽大长袍，头顶高冠，长袍缝边有紫金纹路装饰，背有黄金双翅，贵不可言。静立不动，分不清是男是女，是人是石。
而当女子上前几步时，脚下所踏之地亮起光芒，好似行走于九天之上。
“东皇阁下。”
女子躬身行礼。
身影依旧不动，只是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传出。
那声音平静，漠然，但却有着几分温润。
“何事？”
光是这两个字传出，就给人一种对方非人的错觉。
声音平铺直叙，竟然没有一点情感，好如那天道一般，大道无情，亘古长存。
“有消息传来，农家六堂诸多高手入境。李牧于塞北调派修武，您让我特别关注的那位陷阵营校尉正留守西军之营，有三股势力正在进发。”
女人一连串说了三个消息，之后便不再多言。
而那黑色斗篷人影却抬起了头，透过好大一块透明，刻有天干地支的水晶观看那郎朗星空许久，漠然平和的声音才响起：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斗篷人影用这种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吟唱起了诗句。
而听到了他的声音，那女子原本端庄之姿的脸上有了些许变化，不由得说道：
“此乃《九歌·国殇》中形容猛士之词。东皇阁下为何忽然吟诵此句？”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月神，你可知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云纵之时，心中就不由的出现此句。而几年过去，你觉得云纵可当得起后面两句？”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屈原曾以此歌颂那壮志不屈，视死如归的猛士。云纵……当的起。”
女子轻轻点头，认可了对方的话语。
而斗篷人影声音再起，只不过这一次，似乎毫无波澜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丝怅然，萧索。
“那你可知，我初见那云纵之时，便夜观天象。我连算七十有二，那云纵的命运飘忽，天机却分毫不泻，好似他非此世之人一般。最后心力交瘁闭关三月？”
女子继续点头：
“知晓。也是自那时起，云纵便如我阴阳家人雄宝册，位列甲等。”
“当年，我与白起于骊山初识，我便看到了他的命运。告诉他生有三苦，无子无后，有官无禄，不得善终。他哈哈大笑，直言大丈夫凶威滔天，血海留名，生如屠夫，死得其所。而当云纵出现，他亲手提了两壶自酿土酒，逼我这滴酒不沾之人强行喝掉一壶……对我说这阴阳之术终究比那天命差了一筹。我不与他争辩，你可知为何？”
“不知。”
“呵……”
忽然间，斗篷之下传出的一声笑意似乎万物回春，好似那天道终若动了情一般，令人心生暖意。
“此次出征，我混乱天机，世人皆洞察不得。而白起离开之后，我推衍七日，终窥一丝云纵之命。你可知我看到了什么？”
女子顿了一下，轻声吟道；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这云纵，要死了？”
“非神，非魔。非生，非死。遁入天机，去不存一，天地开变，夜光合德，死之又育。何阖而晦，何开而明，何所不死？长人何守？”
斗篷人影吟诵着繁杂绕口之词，最后，身影慢慢消失在了此方神殿当中。
最后，月神听着耳边那句“将云纵从人雄宝册之上除名，五年之后位列天等。”，她默默躬身行礼，转身，踏着一如来时的和缓步伐，慢慢的消失在了群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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