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悔当海军吗？”
蓦然听到自己面前这个身受重伤全身上下都别绷带包扎得如同粽子一样的年轻海军问自己这个问题，饶是泽法这个多年的老海军都不由得愣了愣。
如果不是在这个地方······
如果不是在这种时候······
如果不是从李维的口中问出······
泽法自付自己估计会斩钉截铁地回道：
“我从不后悔当海军。”
但是这种听起来冠冕堂皇的话，真的就是眼前这个处于人生关键十字路口的年青海军需要听的话吗？
泽法下意识地抬起头，迎上了李维的目光。
干涩的黑红色血污让他的黑色短发凌乱地粘粘在额头上，略微显得稚嫩的脸颊上有一处三厘米长的血痕。
那是大炮爆炸弹片飞溅划伤的伤口。
多么落魄而凄惨的模样啊······
然而。
如此糟糕透顶的外表之下，泽法唯一能够看见的是那一双眼神。
那是一双何等青春而炯炯有神的眼神啊······
看着面前这个凭借着出色谋略和惊人意志拯救了那一艘军舰上数百海军性命的年轻人，泽法苍老的眼眸逐渐变得恍惚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李维，让泽法好像看见了年轻时代的自己。
当初的他，也是如此懵懵懂懂地向往着海军的正义，妄想着拯救这个肮脏透顶的世界，守护内心深处那一片纯净的圣洁之地。
可是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
从军一辈子以来从来没有杀过任何一个海贼，只是默默守护着正义，以仁义著称的“不杀”大将黑腕泽法，最后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
从来都不后悔吗？
那自然是狗屁！！
不知道有多少个深夜，泽法就跟眼前的李维一样，呆呆地坐在床头难以入眠，甚至失声痛哭。
自己守护了一辈子的正义，最后自己的家人却惨遭海贼残忍杀害。
泽法又不是泥塑的雕像，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的悔意！？
但是每每黑夜褪去，太阳升起，璀璨的日光将那一面代表着和平象征的海鸥旗帜照耀得光芒四射的时候。
泽法都会收起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神情认真地披起那一件雪白的正义披风，大步走出门。
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他是一个海军。
正义才是他最后的归宿。
这片大海、这个世界还需要着他的守护。
想到这里，泽法微微抬起头，昂首挺胸，认真地对李维说道：
“老夫曾经后悔过，但是在这一刻，老夫不后悔。”
李维盯着面前的泽法，这个年过半百的海军传奇，忽然问道：
“可是，为什么呢？当海军很危险吧······还有那么多的规规矩矩，权力斗争的尔虞我诈，还要面对穷凶极恶的海贼。”
对啊。
明明是那么危险的事情。
尤其是李维知道泽法之前的悲惨经历，还有日后被自己的弟子亲手杀死的可怜下场，他就是下意识地问道。
财富？
当一个自由自在随意劫掠的海贼可要比当海军要富有得多。
权势？
且不说白胡子这样雄霸新世界的大海贼，就算是日后纵横新世界的四皇，他们麾下的势力难道会比一个海军大将要小吗？
更加重要的是。
做海军在很多时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要承受着很多无知的人谩骂是世界政府和天龙人的走狗。
但是眼前这个老头子依然是那样虔诚地去做着，一身功绩最后还被彻底地埋葬在黑暗之中。
在李维这个熟知剧情的人眼中，海军中最值得尊敬和崇拜的人，并不是那将海贼王多次逼入绝境的海军英雄卡普，也不是那拥有“智将”美誉的佛之战国，更不是后来震慑无数海贼的海军三大将赤犬、黄猿和青雉······
而是面前这个到死都想为心中的正义奉献终生的“不杀”大将！！
他作为教官教导出的无数的优秀学生、被称为黄金一代的海兵，是海军和政府最珍贵的财富，也是泽法一生的荣耀所在。
可是他最后却落得那样的下场，还被海军认为是叛徒！！
所以，他究竟为了什么呢？
这也是李维一直以来想要亲口问泽法的问题。
为什么呢？
泽法忽然不说话了。
他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怔住。
这一刻。
在李维这深入灵魂最深处的尖锐问题面前，泽法的脑海中出现了很多画面。
多年以来数不胜数的战斗······
在海贼手中死去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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