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越过马路，龙釋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还站在警局门外的小丫头。

自嘲地笑了笑。黑道混混带迷路的小妹妹去警局，感觉就像杀人犯喊救人一样。

手机适时地响起，一接通，就传来“黑龙帮”兄弟的大嗓门。

“龙少，你现在在哪？老大出事了，龙华街的钱庄被条子端了！”

脸色一僵，龙釋快速地挂断电话，飞奔起来。

龙华街，地上酒吧KTV林立，地下赌场钱庄云集。

龙釋摸出根烟，一边低头假装打火，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情况。

出事的钱庄表面上是一家酒吧，且不是“黑龙帮”名义下的产业。麻烦的是，在纠纷中，不知谁先开了枪！事件火速升级，警方也派了大量人力清场并进行严密盘查。

正想找个路人问问情形，忽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龙釋敏锐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个一身制服的警员。

“未成年人抽烟不好。这里太危险，早点回家吧。”

龙釋抬头睨了一眼，制服的领子上别着警员证，他叫……函证。

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掐灭手中的烟，准备离开。

那名警员也转身投入了事发现场。

转回头，龙釋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

早点……回家吗……？

低笑着摇了摇头，今天自己怎么变得怪怪的。

不多时，就有担架火速抬着一名伤员出来！是一名警员！

事态越来越严重。

警笛声不断，更多的警车聚集过来，救护车也加入其中。

照这种情况，严老大是死定了。今天地下钱庄本来该他龙釋看场子，幸好途中遇到那小丫头，送她耽误了一会，才幸免于难。不然现在被围在场子里的，也得有他一个。

龙釋竖起衣领，打算混在路人中离开。忽然一个少年冲过警察的重重隔离线，“咚”一声跪在了担架旁。有两个警察上去拉他，却怎么也拉不动。少年双目红肿，紧咬着嘴唇，跪在担架前纹丝不动。

龙釋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少年年龄和他相仿，单薄坚强的背影吸引了他的目光。那受伤的警员，是他的父亲吧。

忽然，少年像是察觉到一样，蓦地抬起头来，与他的眼光对了个正着！

一刹那，树梢栖息的鸟儿竞相振翅，天际西落的暮日泛起诡异的胭红。

龙釋怔了怔，他确定自己与那少年从未见过，为何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凌厉如刀锋般的眼光，刺得他浑身森寒。

刻意地撇开目光，龙釋转身消逝在人群中。

＊＊＊＊

回到家中，夕银就乐不可支地躺倒在小床上，开始构想明天的见面。

明天……一定要问到大哥哥的名字。还要大声地告诉他，她叫夕银，一定要让大哥哥记住她的名字！

客厅里，电话铃响起。徐阿姨似乎在洗澡。

等了一会，打电话的人似乎很有耐性，铃声依然响个不停。

要去接吗？夕银懒懒地爬起来，刚打开房门，就看见徐阿姨冲出浴室，拿起了电话。

夕银耸耸肩，重新躺回床上。

屋外，很快响起重重的关门声，客厅的电视却依然响着。徐阿姨出门了吗？

懒得去管了。今天在警局门口站了好久，也没等到韩叔叔和奕哥哥，好累……

眼皮一搭下就睁不开了，夕银伸展成个“大”字，呼呼睡了起来。

客厅的电视里，滚动播放着一则新闻：“今天下午，警方在龙华街查封一所疑似黑道钱庄的酒吧。钱庄内人员均是持有枪械的危险对象，因拒捕与警方发生小规模枪战。其中歹徒死亡一人，其余被捕，警方一名叫［函证］的警员不幸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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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到天亮，夕银揉着双眼，摇摇晃晃地来到客厅。

咦？电视怎么还开着？徐阿姨难道一夜没回来吗？

挨个房间看了遍，不仅徐阿姨，连韩叔叔和奕哥哥都没回来。昨晚她竟然一个人过了一夜！

抬头看看挂钟，都中午11点了，跟大哥哥约好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还是先去准备下吧。

穿起平常最爱的英伦格子短裙，自己拧啊抓的，编了两个小辫子。满意地对着镜子转了一圈，还不错。

走到楼下的时候，天空一记惊雷，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天公不作美啊！

夕银叹了口气，又折回楼上去拿伞。这个季节的天气总是这样，阴不拉几，说下雨就下雨。

这次可不敢走路过去了，别说那巷子里的流浪汉，万一迷路迟到了，让大哥哥久等也不好。索性招了辆出租车去警局。

下车看看手表，似乎早了点，站到大树下等一回吧。

今天警局似乎出了什么大事，进进出出好多人，黑色轿车在门口停了一整排。

等了一会，天空果然下起雨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夕银撑起伞，焦急地左右看看，还是没有大哥哥的影子。

狂风卷着暴雨，一遍遍侵袭着伞下瘦小的身躯。

夕银拢起肩膀，瑟瑟发抖。

为了漂亮穿了条短裙，这下可够她受的。

手表上，时针已经过了一点，是他们约定的时间。那个会驱散乌云，挡走风雨的大男孩，依然没有出现。

大哥哥……有事耽搁了吧。

“大哥哥一定在赶来的路上了……哈秋！”夕银自我安慰着，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风雨无情，斜斜地刮进伞内。

迎面马路上的车流，来去匆匆，溅起叠叠水花。

她睁大眼睛四处搜寻，重重雨幕中，始终不见期待的人影。

……

行色匆忙的人群进了警局，又面无表情地出来。

一辆辆黑色轿车停成排，再有序地开走。然后又有新的车加入队伍。

夕银茫然地看着一切，手脚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心，也越来越冷，最终……沉入谷底。

大哥哥，为什么不来赴约？

我还没告诉你，我叫夕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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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帮总堂

“龙少是日本总堂主的外孙，而且年少有为，帮中兄弟都睁眼看着的。我挺他坐这位子！”一个形容粗犷的中年男子边说边在胸口一擂。

“龙少的确年少有为，可他毕竟才16岁……这不是叫其他帮派的看笑话吗？”

“就是，人家还以为我们黑龙帮没人了！”

反对声立刻高涨起来。

龙釋不动声色地坐在角落的位子上，手指聚拢轻放在交叠的双膝上，如同在听一场音乐会的贵公子，与现场的气氛节节不融。

“龙少，你说句话吧。”

终于有人把这个难题推给了他。

龙釋缓缓抬头，眸子里波澜不惊：“这位子，谁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黑龙帮最大的一个钱庄被端掉，帮中的兄弟要怎么生存下去。谁能让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谁就有资格坐这个位子。”

场中立刻一片肃静，人们面面相觑。

半晌，有零落的掌声响起，很快演变成掌声雷动。

“说得好，龙少！我跟定你了，换个人我他妈都不爽！”

“对啊，帮中兄弟的福利最重要……”

原先的反对声音也渐渐湮灭，在严老大死后，黑龙帮头一次出现如此上下一心的局面。

那一年，龙釋16岁，正式坐上黑龙帮的第一把交椅，成为名震墨东黑道的“龙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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