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窜货场

又忙活了一个月，把工厂里带病的机器维修了一遍，老旧电路也做了更新改造，特别是护厂队的人员及装备全部到位，正式实行三班制。

总算是把娄半城给自己的工作，超额完成。

闲下来的赵化龙，想去逛逛窜货场，不为买东西，只为体会这一时期北平古董行的玩法，长长见识。

当然，能捡漏，也不会放过。

窜货场，是古董协会，给古董商人们交易古董、相互间换货，对于拿不准的物品，拿到这里供玩家们选购、交易的场所。

但这里的交易不似店铺中那般唱卖唱买、公开的讨价还价。

而是在袖中用手指表示价格，而买者则以捏手指的方法还价，这种交易手段又被人们称为“袖里乾坤”。

今日的窜货场走进了一位新人。

但见这位新面孔，年轻、英俊、精干，光那一米八的身高，在这个缺医少药、朝不饱夕的年代，绝对的鹤立鸡群了。

衣著鲜亮，头戴“六合一”的瓜皮帽，帽正是一块冰种绿翠、红珊瑚的顶珠，光这顶帽子就值几十块大洋。

鹅黄色江南织锦的长袍，外罩一件深烟色云锦罩衫。

脚踏同升和千层底、礼服呢面的圆口布鞋。

光这一身行头，没有百块大洋，您可拿不下来。

没错，引起窜货场所有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的爷，正是赵化龙。

“爷您来啦，想看点什么？”

他边向热情的摊主们打揖还礼，边逛着这个在古玩圈子里，大名鼎鼎的窜货场。

他在转悠时神识全开，在一处卖玉的摊档处见到汉八刀的葬玉，先不论东西真不真，光是死人身上堵“窟窿”的东西，越真越叫人腻歪。

穿越前，在度娘中有篇学术文章，对汉八刀的所谓八刀做了探究，文章认为所谓“汉八刀”不是一种技法，而是陪葬品的代名词。

这类物品主要用作死人的口含、耳塞、肛堵之物，当然也有用于死人手握、佩带玉器，因时间仓促，作品都显示出刀法简单、粗犷，是时间仓促所致，不是什么技法。

但摊上的另一组玉雕品，引起了兴趣。

从外表看，材质一般，不似人们知道的和田玉、蓝田玉、南阳玉、酒泉玉，而是半透明的岫岩玉。

正是这个材质和独特的造型，哈岚认定它是红山文化中的玉器。

红山玉在1921年首次被发现，1931年才进行了大规模的开掘。

由于信息闭塞且材料一般，现在知道它历史价值者，寥寥无几，所以不被人重视。

正因为上述的原因，摆在明面而无人识，才能被自己发现，而神识给出的答案与自己判断一致，红山玉。

玉猪龙、玉凤鸟、钩云型玉、回头龙、三虎瑗、脸壁共六件。

“老板，这六件小玩艺儿你给个价”。

“那咱们拉个手？”

“得嘞”。

两人在袖筒内捏来捏去，最后定价为16块大洋。

“爷，我给您包上？”

“有劳了”。

“您甭客气，您照顾了我的生意，得谢谢您，这几块汉八刀的玩艺儿您不再看看？”

哈岚笑了笑说：“不了”。

转了一大圈，也算没白来，捡了个大漏。

见在高处设有茶座，他便走了过去。

“爷，您来啦，想用点什么？”

“来壶龙井吧”。

“得嘞，您请上坐”。

茶老板边答应着，边把八仙桌擦拭干净，又用毛巾掸了掸太师椅，这才请赵化龙坐了下来。

落座后，拿出卷烟边抽边打量着窜货场里的情况。

这时货场，进来了一个抱着个大包袱的主，他找了个空地，就把包袱皮掀开等着众人来交易。

这是一件青铜器，目测通高七十厘米，肩围一百一十厘米，腰围八十多厘米，口围也有一百多厘米，器物顶部圈沿，圆肩束腰，侈口。

肩与圈沿相连处、有弦带一周，下缀三角形叶纹，外壁及圈沿内，为四方连续的勾连云纹，单位纹样为云雷纹衬底的斜六边形，口沿亦有弦带一周，上缀三角形叶纹与肩部叶纹相对，两脊从肩至下沿有带纹。

龙钮铸于器顶圈沿正中，尾稍残，残长十五厘米，体卷曲，四爪两两相并而立。

看到远处这个物件，赵化龙心中一震：这是战国时期秦国的龙钮錞于啊。

在另一世做为古董古玩的玩家，这件龙钮錞于，他可在陕西咸阳博物馆见过。

如果记忆不差，此物应在后世的1978年出土。

怎会四十多年前就现世了呢？难道被人提前掘了墓？

再一想也就了然了，自己都可以重生到京城怀旧电视剧中，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可奇了怪了，有人看却没有人问价，这是什么路数？

他没急着上前交易，仍在品茗，但眼睛，却将那件龙钮錞于牢牢的盯死。

錞于是我国古代在军中所使用的打击乐器，常与鼓配合，用于战争中指挥进退，有时亦用于祭祀及宴享。

錞于通常钮是虎或兽，全国仅此一件龙为钮的錞于，弥足珍贵，说其是国宝不过分。

就在他深思时，“泛古堂”掌柜佟奉全，也来到了窜货场。

他一眼就望见了，坐在上座喝茶的赵化龙。

之所以他会关注赵化龙，不是因为他在自己店中买走了近现代书画，而是因为他为莫荷挡戗、当街打了混混，随后，又只身灭了南城黑道最大的势力，三合帮，又逼走了霞光院的老板佟麻子。

关于龙爷的传说，成了近期南城最大的话题，他没有想到，这么样儿的一位奇人，却在窜货场中遇见。

佟奉全掸了掸长袍，正了正衣冠，移着小碎步来到赵化龙身前，双手作揖问安。

“龙爷吉祥”。

赵化龙定晴一瞅，原来是佟奉全，他乐了。

“原来是佟掌柜，现在是民国了，老礼就免了吧，快坐，我请你喝茶”。

叫过来掌柜的，给佟奉全上了一茶盏龙井。

“谢爷赏”。

“我说过了不用这么客套，随意些好”。

“那不能，虽说民国了但礼数不能废，要不就不是京城人了”。

赵化龙笑着说：“京城人最讲究规矩，重礼数，能包容、心胸宽、乐于助人，还谁也不忿”。

佟掌柜听后笑了，他笑的非常开心。

他问赵化龙：“龙爷，有能入您眼的吗？”

“好东西不少，但价钱也全顶到嗓子眼了”。

佟掌柜笑着说：“您行家”。

京城人好聊，不管是满人还是汉人，不同民族、不同阶层的人，只要想聊，都有共同的话题可聊，这就是京城人。

北平城，六朝都城，天子脚下生活的人们的特质：见多识广。

他们自信、他们自豪，因为他们经历过太多太多。

见证过朝代更迭、历史变迁，也见识过皇家文化、宅门文化，乐得于胡同生活。

赵化龙掐灭烟头，对佟奉全说：“你稍座，我看上件东西，去询下价”。

“您请”。

很快，赵化龙就抱着交易完的龙钮錞于，回到了自己的茶座。

佟掌柜：“爷，这件青铜嚣在这里摆了一个礼拜了，没有人知道是个什么物件，况且还有残，看的人不少，但一直没有人交易，龙爷，您给说道说道？”

赵化龙说：“这件青铜器距今有二千多年了”。

佟掌柜瞪着大眼睛、吃惊的问道：“那不是说这物件是战国时期的器物了？”

他再点上一支卷烟，吸了一口，说：“没错，这是战国时期秦国的龙钮錞于，錞于是军中所使用的打击乐器，常与鼓配合，用于战争中指挥进退，有时亦用于祭祀及宴享。

但它不是普通的錞于，普通錞于是虎钮和其它兽钮，你看，这个是龙钮。

我们可以大胆设想一下，龙钮錞于是帝王在前线督战时用的，为什么这么说呢？

龙可是帝王专用图腾，其他人是不可造次的，僭越可是重罪、灭九族的重罪。

所以极大可能就是帝王专用之物，虽然有残但也是国宝无疑”。

佟掌柜可不淡定了，摆了一礼拜的这么大个物件，这老些的玩家全上过眼，可没有一位认出的。

看样子，年轻的龙爷不仅能打，这等学识和见识，也不是盖的，文武全才。

他诚心诚意的说道：“龙爷让我长见识了”。

赵化龙，微笑着摆了摆手：“你也是这行当中眼力好的了，说不出很正常。

中华五千年文化文明，留下了多少的好玩艺儿，没见过的也是海了去了，我也一样，活到老学到老”。

佟掌柜：“受教了”。

这时，窜货场外枪声大作，而场内人们四处乱蹿，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