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零一二

小雨赶紧摘除了NSA与自己的连接，张津仍然看起来十分惊慌。她的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成拳，呼吸急促。

“这是什么？”她喘息着，眼神充满困惑。

“什么？”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好像我在一个房间里，躺在一张床上……是个实验室。”

小雨的心中一动，斟酌词句：“你能看到？你是说你看到了自己的回忆？”

“也可以这么说。”张津犹豫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那个场景，但那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看起来很真实。”

小雨同样陷入了思索。张津甚至并没有和NSA连接。

“所以你说的神经综合存档就是它？这东西一启动就会触发虚拟空间？”张津盯着现在还插在小雨脑袋上的连接线和NSA外壳，显然已经在琢磨这东西的原理了。

“如果我说，你原本活在2012年，你会信吗？”

“这是什么意思？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二次提到2012这个年份了。”

“你在哪儿长大？”小雨忽然不敢看她的眼睛，“我的意思是，我想让你看看这些……”

小雨重新启动NSA，并开启它的同步投射功能。他递给张津一副眼镜。

“戴上这副眼镜，它是一个接收器。现在NSA会解析我的大脑活动，然后将这些信号转化为视觉和听觉信息，你就能看到我看到的。”

他关掉灯。张津和小雨能看到实验室的墙上开始播放影像。它们全都属于小雨的记忆。

其中的一块记忆的碎片中，一对青年男女，漫步在城市公园的樱花树下。春风轻拂，樱花瓣飘落如雪，落在两人的肩头。

“你看树后面露出来的楼。这都是2012年的建筑风格，看起来够古朴的吧？很凌乱。”小雨用手比划着。

“一模一样。”张津手指向画面中的那个女人。小雨明白她指的是她自己。

“说不定，她就是你，你就是她。”

影像中，两人一边漫步，一边聊着少年时代的点点滴滴。

很快画面开始叠化，季节过渡到到夏天，细密的汗珠从他们头上冒出，他们谈论着大学时代的趣事、孜孜不倦地说着对未来的规划。那个时代的湛蓝天空，给整段影像留下一些明媚又脆弱的气息。

画面继续叠化，此时影像中只剩下了一个女孩，背着书包，似乎走在放学的路上，手里握着一束野花，一瓣一瓣地掰下花瓣。女孩看起来就像此刻正在凝视她的人的迷你版。

小雨只是盯着张津，注意到她眉头紧锁，就在这时，画面中的氛围有了微妙的变化，天空开始阴云密布，路旁的大树枝叶猎猎起舞，画中女孩的表情也随之变得焦躁。

“够了。”张津轻声说。

同一时间，白墙上的影像几乎也在一瞬间开始发生了变形，方才微小的波动，以非常快的速度演化为断层和扭曲，仿佛现实与影像交互着作用了。

小雨惊愕地目睹这一切，急忙断开NSA的同步投射。

张津的手微微颤抖着，她抓住了椅子，仿佛抓住了平衡。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看起来恢复了一丝清明。

“我知道你想告诉我一些过去的事，它们可能是关于我自己的。“

小雨忙想解释，但张津打断：“你还想告诉我，你就是影像里的那个男人，虽然在你身上肯定发生了一些变化。”

可的确是这样，我是个穿越者，如果你能了解的话！”小雨脱口而出，几乎无暇思考。

“好，李博士，即使你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需要时间来理清。我来这里的本意，是对你所说的神经综合存档这个设备感到好奇。”

说完张津转身向出口走去，小雨跨步追上前，但他的太阳穴传来一种火辣的灼热触感。他能感到，那是从仍然连接着的NSA端口处传来的。

紧接着，一行闪着银色光芒的汉字凭空蹦出，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仿佛敲打在空气中的标记那样：

“检测到催化器强烈反应，神经综合存档装置（NSA）智慧意识催化进度提升至50%……”

……

三天后。

国际科技论坛已闭幕。小雨在实验室收到一封邮件，发件人是张津。

邮件中，张津说，为上次的不辞而别抱歉，并问道，论坛上的提议是否仍作效。她随邮件附了一些海洋生物进化的图表数据，注明这涉及一个与生命起源相关的研究项目。

她希望能请小雨借助他手中的NSA，帮助她做一些研究。

张津的个人工作室位于城市的边缘，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小雨穿过狭窄的走廊，找到入口。

房间内摆满了各种海洋生物标本，墙上挂满了研究图表和海洋地图，映衬出一种神秘而专注的氛围。

张津正在桌前研究着一些文献，听到门开的声音，她抬起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

“你来了。”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太出其中意味。

“对。”小雨轻声回答，脚步声在室内回响。他走到她的桌前，放下了随身带来的NSA设备。“我看了你发给我的图表，很有意思。”

“谢谢你愿意来。”张津的语气听着很认真，“之前我的反应可能有些过激……”

“那没什么”小雨赶忙说，不想让她感到不安。“我向你传达的东西也很离奇不是吗。”

“穿越者，其实说不定有它的技术和理论基础。”张津灿烂地一笑。

“重要的是，现在我们还能做出点什么东西。别忘了我的专业，我对生命起源这个老问题也是比较好奇的。”小雨也用一种轻快的腔调说。

小雨努力调皮地做了个鬼脸，这个尝试让他感到自己的脸仿佛由生锈的零件构成的。小雨心中暗自想，这种事他在上一世绝对做不出来。

张津微微点头，她重新坐回了椅子，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我正在研究一些深海热液喷口附近的微生物。”张津语气中恢复了几分骄傲，“这些生物的遗传物质或许有些分析的价值。”

小雨点了点头。

小雨和张津坐在她宽敞的工作室里，对着光滑的实验台，查看着张津带来的数据。周围是一系列仪器，显示着图表和分析结果。

张津指着屏幕上的一串数据，她的眉头紧锁。“看这些基因序列，这不符合我们已知的任何海洋生物进化模式。”

小雨凝视着屏幕，尝试着从李渊的知识中寻找线索，未果。

过了一会儿，小雨把心中逐渐升起的一个念头大声说了出来：“试试看一些更老的文献？”

自穿越过来后，他便天然对那些更有岁月沉积的物件更有信任感。

张津按按额头，看着小雨像逛摊那样，在她的工作室中开始踱步。

小雨不知从哪儿发现了一本看上去非常古老的册子。封面因岁月的磨蚀而变得模糊不清，上面布满了灰尘。

这样古旧的东西出现在这里，引起了小雨的兴趣。他小心翻开封面，张津也凑过身来，他们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古老且神秘的文字和图案上。

“这是……”张津的声调有些升高，已然被这些文字吸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