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飞卢

赌王望了一下四周的人，见众人表情，或是企羡或是贪婪，都快眼中喷出火来，盯着自己，不由心里打了个突，仰天打个哈哈，笑道：“这字画儿，倒没什么值钱，说出来没得让大家伙笑话了。我还是只告诉你一人，你就随便定个价吧。”

李公子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点了一下头，“依你吧。”

赌王走近李公子身边，在他耳边轻声报了两个字画名儿。大家只见李公子每听一个名字，身子震一震，随后深深吸了一口长气，抬头望天，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李公子向赌王、董半城张了一下手掌，以示报数。

董半城与赌王互望了一眼，各自点了一下头。

李公子喜上眉梢，眼睛发亮，忙把谱儿与字画放回赌王的那个长方形箱匣，夹在腋下抱着，喃喃自语道：“有了这份宝贝，十二弟，大哥，六叔，看这回能否把你们镇上一镇？”

赌王与董半城他们又回到原位的圆桌床上，箕踞而坐，准备开赌。

董半城向望着赌王与自己的朱二爷、马庄主、那三个外地客及贺兰将军看了一眼，道：“这一局赌，赌王若输给各位，配彩多少，都由我付。”

赌王干笑一声，道：“说不得了，我若这一局输给了董翁，我那转让给李公子的谱儿与字画，董翁就算代李公子付过钱了。”

留山羊胡子的瘦老头干笑一声：“庄家与外家同点怎么算？”

王留手慷慨道：“外家赢。”

听大家已就赌资赌法关说交割清了，千金博庄的庄主长孙见喜向众人抱个罗圈揖儿，笑道：“这下两造都把押的彩儿赌法俱说清了。就各凭手上运气吧。这一局大家玩得大了些，兄弟我也得有点意思。不拘谁赢了，我只抽百分之一的彩头，今儿格在场的各位，我全请了，晚上‘鹿鸣春’酒楼恭侯诸位。”

大家嘴上说庄主客气客气，心里一个个全明白：这下长孙见喜这王八蛋也给发大了。这局赌赌下来，赌彩抽头少说也在十万贯以上。至于请大家伙猛撮一顿，就是山珍海味全上，才花多少？

前头插曲揭过，这下要看正本了。众人都围过来，屏息凝目，看赌王王留手与大家开赌。

但见众人先开掷。

先是那外地客被称作二弟的，掷出个采数十一的“开”，马庄主掷了个末采的“枭”，后是朱二爷，掷出个二犊三白的贵采“犊”，配彩为十，得连掷一把，却是杂采中的配四采的“秃”。

这时轮到那外地客人瘦老头了。

那瘦老头将扁圆形的五木握在手上，掂了掂，握紧了，忽手似鹰啄似地一振，五道影子已出手，落到桌上，各自转跃不止，老头低声喝声“卢”，那五木中有四个顿似被定了身似的震了一震，停了下来，正是黑色的一面，其中有一枚刻有犊，而还有一枚子还顽强地多转了两圈，缓缓落定时，向黑的一面翻去，可惜未到一半又退回来，成了一枚白子，众人不由哎地一声，为这差一丁点成“卢”而终未能成“卢”而叹息。

那老头儿苦笑一声，道：“人老了，血气一衰，连掷个卢也不成了。”

在老头下首是董半城，他只是随便地把五木轻轻地一掷，那五枚棋子直直地黑乎乎地落下，却是个五黑的“卢”。

旁边有人不由又妒嫉又羡慕地骂了一声：“石头往山里搬。这有钱人财运也旺。”

再下去是贺兰将军，掷了个五的杂采“塞”。

那外地人被叫做三弟的，收尾，把五木一掷，掷出一个全白的配彩为八的“白”的贵采，得连掷，再掷一把，却是杂采中较低的配为三采的“撅”。

这时，大家都把目光看向赌王王留手。王留手笑道：“看来我不掷出个卢来，是不成了。”

他把没入袖中的右臂略一荡，长袖如带，铺在桌上，用左手把五木放在袖子的头上，放时，是三白二黑的放法，并向大家道：“大伙都瞧好了，我要掷了！”

众人齐齐道：“掷吧。”

王留手一笑，也不见他吸气、耸肩，有所动作，忽袖子如草丛中秋蛇惊怒，激射而出，飞向众人面门，大家不由向后一仰，但见袖子如神龙夭矫，舒卷向天空，发出轻脆的“拍”的一声振帛之声，随后五道木影高高抛出，在空中划出五道如烟棋影，于空中交织了一下，略一停，如五羽鹅毛一样先后轻轻飘下，落向桌上：

第一枚是黑面，第二枚又是黑面，第三枚到桌上时是边先着，看要成白的了，却微妙地那么一弯，仰倒，成了黑的。第四枚与第五枚却是在空中似是给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在一起联袂而下的一对青衣仙子，翩如惊鸿，掠过众人眼前，大家都看清是黑色的，依那样稳的飘落，应也是黑色的了。

如无意外，这五木应是一个通吃全局的“卢”了。

因此，众人甚至包括那瘦老头在内的三个外地客都不由自主地齐叫了声“——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