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伤魂鸟

剑光如匹练，一闪而回。

剨然一声，一只皮袋中裂，剑痕宛然，如闪电向两旁分割开来，呈现一个老大的扁口子！

皮袋一裂，从裂口里接二连三、争先恐后地扑出一团团鸟影，每团鸟影都带着凄厉的叫声，扑楞楞冲入夜空中。

那鸟儿，红喙，翠羽，黄金的爪儿，蓝琉璃色的眼珠，闪着前世后生的怆然与凄厉的光芒。冠羽五色，如孔雀翎般闪着妖异艳丽，艳出一种邪恶的意味。鸟儿在空中其大如拳，两翼却大，羽展有尺许长，翅膀有力，飞翔空中，带着蓬蓬的振翅声。鸟儿在火堆上空盘旋、俯冲、翱翔，发出“伤魂”、“伤魂”的叫声。

皮袋甫裂，唐大悲脸色一变，发出一声惊叫：“袋子！”

皮袋一破，绿毛老祖目光中绿光一盛，大吼一声，绿玉杖向一剑得手后迅疾飘退的李白背影击去。

不能给李白缓过手来！要抓住这先手之机，击败敌手！

这是绿毛老祖的想法。

所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招魂袋被割开中裂的唐大悲，脸上神情亦如被剑一划而破般充满了两种表情：震怖而狞怒！震怒怖狞之下，飞链巨金之手――“大悲手”急飞而出，一抓抓出，抓向李白面门。

但这一抓抓出，眼前白影一闪，飞抓抓落下来，所抓的，竟是绿毛老祖。

绿毛老祖目光竟作绿色，荧荧闪光，瞪着唐大悲，目中满是迷惑与惊怒！

惊怒之余，还带着一缕悲悯之色。

唐大悲双手急收，将飞链巨金之手――“大悲手”险险从绿毛老祖眼睫处收回。

这时，唐大悲忽觉胸前一热，一重，一震――

却是绿毛老祖的绿玉杖头，重重地击中他的胸门！

绿毛老祖出手太疾，待他得知李白飞越头顶，所击非人，欲要变招，已然不及，只能是尽量约束后劲，留住后手不发。

饶是如此，这一杖击中唐大悲，唐大悲五内如焚，八脉俱伤，只觉胸腹撕肝裂肺，心痛如绞，肠为之断，耳鸣，眼黑，两太阳穴如遭泰山压顶，鼓胀欲裂，疼如针刺。

唐大悲被一种巨疼疼痛得脸都绿了！眉毛全部拧起，掉下一半！

但唐大悲更震惊于绿毛老祖之变。

虽然唐大悲尽最大力量令“大悲手”不抓落向绿毛老祖面门，在堪要及脸时生生被勒住，收住，带回，但这一股蕴含在“大悲手”飞链巨金之手上的真气内劲，如何得以尽卸？至少有一半的功力未得收归，散发出去，“抓”中了绿毛老祖的面门。

这一“抓”抓中，绿毛老祖只觉眼睛发酸，生痛，脸上一阵麻木，绷紧，刺痛，如遭一群野蜂刚刚蛰中！

这是教唐大悲“大悲手”的十甲尖刺之气劲外泄的气丝所袭而致！

若不是唐大悲收手得早，这“大悲手”击中，当把绿毛老祖脸上抓出十个血窟窿来！

但现在虽没血窟窿，绿毛老祖脸上，还是多了十处血痕，如夏日遭毒蚊所叮咬之状，并划出细若红线的血丝来。

只是，绿毛老祖的血丝，血痕，竟全是绿的。

这血丝，血痕，加上绿毛老祖诡异的绿色长发，碧闪闪的眼睛，给人一种见了绿色尸魔的怪异之感！

但这种怪异之感，只是在唐大悲心中驻留片刻，即被一阵唐家特有的“一条鞭”气劲爆发声所打断。

――那是负伤在前的“明堂”“玄晏堂主”唐少奇恨吃亏在前，改以一生自负的气功，使出唐家另一门绝技“天罡地煞凌空刺穴指”，向空中的李白出指刺穴。唐少奇凌厉的指劲，遇李白以剑罡立还颜色，指劲与剑罡不断相遇，若合符节，却爆出一声声急脆密集的劲气相撞相击声，俨如那俗称“百子”的挂鞭连珠价似的炸响。

唐少奇这一套“天罡地煞凌空刺穴指”共一百零八指使毕，也未能伤得李白一指，但李白脱身也已不能――因为随即而来的，是唐多怪以峨嵋流云铁袖功不断拔出的树木,凌空向李白掷来，声势惊人。这掷来的树木虽近不得李白之身，但他掷出方位奇妙，不停掷出，李白不由闪身避让，待李白避过第十八棵树木时，只听背后火风相激声呼呼作响：却是又回到那堆篝火旁。

绿毛老祖、唐大悲、唐多怪与唐少奇，从四个方位渐渐逼向李白。绿毛老祖脸色苍白，目光幽绿，在火光下显得鼻梁特别高挺，鼻梁旁那一抹黑影也特别浓黑。绿毛老祖冷笑：“伤魂鸟虽然可乱我心神，但若就此想在我们四人合力之下逃脱，你也忒低估了蜀中‘明堂’唐家的实力。”

李白看着四人渐渐围上来，嘴角噙着冷笑，不语。

绿毛老祖道：“其实，你不该阻我们行事。你既出自‘天下第一房’，以前还奉命救过我吐蕃族人，自然知道我们吐蕃与你们‘天下第一房’渊源。现下吐蕃、突厥联手，若夺了蜀中，大唐必大兴刀兵，讨伐蜀中。蜀境据险而守，大唐纵攻得下来，也大为折兵损将，国库为之敝空，锐气为之衰竭。国敝师老，不正是你们复起之时？若教我，必袖手旁观，以收渔人之利！”

李白闻言，心中一动，想起了家中父亲的四房夫人，自己的四个母亲。其中四姆妈珠玛夫人是吐蕃族人，三姆妈莲娜夫人是突厥族人。大姆妈是汉人，二姆妈则是碎叶胡女。除大姆妈外，其余三个姆妈，出外都被人叫蛮婆。以致离家不远的渡口，都因姆妈和随姆妈们嫁进来的奶妈丫头是胡人蛮女，她们经常去洗衣浣布，而改叫蛮婆渡。据说自己还是母亲在蛮婆渡洗菜时，先有金鲤入篮的吉兆后才怀孕的呢！难道，当初自己奉命救人，真如绿毛老祖所说，是“天下第一房”与吐蕃有勾连？

若真如此，岂不与父亲与师尊平日所传的忠君爱国、以民为本的教诲有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