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夏十二与子安贝

我是仙人子安。

知道仙人世界吧？仙人这个体系，虽然世人常常以神仙合体而用，其实，仙归仙，神归神。

仙与神，都有两个系列。

仙分天仙与地仙。

神分天神与地神。

地神是人间神，为人类所祀，有些人间英雄，因其传奇与神异的精神灵性，而被封神。最有代表的是关帝神君所宗拜的关公关帝。还有姜子牙封神榜所封诸神。

有的神则是天神，天神是远古上古的古神，代表天地的力量与宇宙的性能，如东方的雷神火神龙神风神月神等。天神代表的是此一宇宙中的神与其他位面的能量、文明力量而显化的神灵生命间的意志冲突与斗争。

天仙是天上的故事，这里就暂时不说了。地仙，又叫洞仙，是常在深山古洞中修炼的人类仙人。

而我为什么叫子安呢，因为我这个地球上的人类散仙，要论多少辈子之前的前世，乃是一只小小的贝类修成人类的。

那枚贝，在贝的分类中，叫子安贝。

由大海洋中的一枚贝，修了若干世纪之后，修成了人。

人便成了一个叫子安的书生。后来这个叫子安的人，临死获救，得以永恒不死，就成了人类散仙子安了。

之所以是散仙，是因为酷爱自由。本来可上天列为仙班，晋为天仙的，但我无法忘怀人间与人类命运，因而就甘于继续作一个人类了。——只是我是一个不死的人类。

……我先写我在大唐的故事。

我生活在唐开元年间。

这是子安仙人我现在所回忆得出的较为完整的一部分记忆之一。

有一个叫夏十二的，看到了我，他随后写下如此记录：

开元某年某月某日，立夏后两日，某揽镜自笑：哈，今日伊始，夏某今已入十六岁矣。

想此一十五年之遇，唯一可一述者，得遇仙人子安也。

而我至今还记得，那个脸色黧黑、头发蓬乱如鸟巢的少年渔夫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当时我们在海上岸上彼此打量着对方。

我从海上冒出来，踏着海风凌空而立。

这个少年渔夫抱膝坐在海岸上，惊异的看着海空上方的我，满是疑异。

在纵身跃出海面之前，我因为柳毅传书龙女这人间与龙宫之间的后来之情事，作客龙宫。

龙王敖广豪兴大发，非要灌醉我不可，以龙宫镇宫仙酿“天神晶魄露”饷客，令我一醉数十年，人间也已换过了朝代。

只看了一眼，我便知这个少年渔夫叫夏十二的，是个有仙缘的。

我便将身一动，降落在夏十二身前。

夏十二不虞有此，吓得猛地跳起，退后五尺，头发如竖起来，如头上顶着一头硕大的刺猬，满脸疑骇之色。

夏十二年在十五六岁间，褐衣短袖，拦腰束着一根草绳，光脚上穿着一双趾头露出的草鞋，也许是在海边赶海之故，小腿肚上还溅着几点泥点泥星子。身子骨倒是结实，身架子宽肩高个子，长得不错，正是少年向青年转化之际，身子骨要长开的样子。

夏十二也在抱着疑惧之心打量着我，见我没有显示更多的恶意，倒也定下神来，沉得住气，就在那里把脚站成不丁不八的架势，处于进退自如的状态，内里还是有着一种警惕。

我在夏十二的眼里，应该是这样的吧？

——披着一件青衫，衣袂飘飘，长眉细目，单眼皮，一管长鼻子，薄唇微露半只暴牙，脸上露出半是鄙夷半是一切都无所谓的似笑非笑的笑意。

身材因为高，加上喜欢写作伏案的关系，稍有些前倾的身子，似乎带着对别人的俯瞰，或者让人觉得背有些微驼，而肩也有些耸起，配合两只长臂与一双夸张的大手。

手指则细长，显得纤秀。

我注意到夏十二在我留得显得有些长的尾指甲上多停了片刻，然后露出不以为然的眼神。

也许他对留长指甲者不太喜欢吧？

而我束额而垂落下又被海风飘起在脑后的长发，我自以为很潇脱，但夏十二觉得这头发有些打结，他一定以为我三百年没洗头发了吧？

其实，我只不过是在龙宫中睡了一小会儿觉而已。

“喂，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夏十二这样冲我问。

他的声音还没完全变成少年的变嗓，声音有些带有男女声难辨的清脆与悦耳，我得承认，这个小子的声音还是蛮好听的。适应在海风中高声唱歌，如果他要呐喊，那也一定能传出很远。

“我从海里啊。”

我这样回答，然后又补充道，“在海龙王的龙宫里睡了一觉出来。”

“你就吹吧你。”

夏十二皱了一下鼻头，哼了一声。“你不会是哪一个淹死鬼的鬼魂飘出来吧？”

夏十二然后自我否定了。

“噫，那不应该现身在阳光下啊。而且竟然还那样清晰地站在天空中，在这大白青天，朗朗乾坤！”

“你才是个鬼呢！倒是人小鬼大。”

我一眼就看出了夏十二这个海边少年的心中所在说的话。

我自豪：“我可是仙人，万年，十万年，无数亿年都可以不死的仙人。”

“仙人？”夏十二意似不信。

因为他看不出我有什么仙气，若不是我“站”在海天半空，我想他一定会冷不丁地冲上来撞我一头，来验证一下我是一个真的人，还只是一撞就散开来，变成虚无缥缈的一道淡淡的烟气，被彻底撞散，消失于无形。

我说，“散仙子安，你没听说过吗？那就是我。”

为了加深他的印象，我施展我除了不死之外唯一会的仙术：变化。就像传说中的孙悟空会七十二变一样，我得到了一种神通或可以施展一种仙术，那就是变化成我所见到的所有东西。

为了证明我的来历，我身子一摇，把人影给晃没了，然后变成一只硕大的子安贝浮在天海之间。

子安贝是一种宝螺的螺贝。

在扶桑国，怀孕的妇人临产时，产婆会将宝螺放在产妇手中。宝螺外形细长、具有光泽。据说让产妇紧握此螺，有助其生产施力。

而宝螺的形状和女性特征的产器形相近。

也有说，最初的人类就是由子安贝里化出来的。这个螺贝，是神贝仙螺。

而子安贝握在手里，扶桑国的国民认为，借助天照大神的力量，可以保佑孕妇生产平安。

或者这只是一种助生的习俗传说而已。

这里面是否暗合助产的科学道理？或者只是产妇的心理暗示作用，可以有效打消与防范她临产时因缺乏经验而产生慌乱的情绪，引发恐惧与不必要的过分紧张。加以这样握着螺贝的产妇生产母子平安的概率来得高。

后来扶桑产妇生产时，就习惯成风俗，紧握螺贝以讨好兆头，祈求母子均安。这大约是这种螺贝称之为子安贝、安产贝的由来。

从此，在扶桑国，子安贝便成为传说中的产妇的守护之神。

我在空中所呈现出的是一只玉白而有着稀疏的虎纹斑点的子安贝。

由于我所变化出来的子安贝太以巨大，出现在空中，挡住了大半个天空，似乎引发了天象。

天地顿时变色，天海之间出现了异声，仿佛有一种巨大的风暴在极远极远的地方，正在形成。

可能那些皓首穷经研究大唐历史的宿儒与中外学者都不会明白，为什么在后来事关大唐兴灭的关键一战九节度使相州与史思明大军决战中，会在安史之乱史思明强大的叛军与大唐平叛军在进行决战之时，突然天刮大风，那场巨大的大风，令双方军队无法再进行对决，从而罢战。之因若无这场大风，郭子仪担心被王思礼言语中激反的名将仆固怀恩所部临阵反戈，将令郭子仪所率诸部，全军皆墨！史思明与安庆绪两军内外夹攻，加以大唐勇将李嗣业已战死，仆固怀恩又被激变，若他发动叛乱，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而这阵大风，便是由我放出来的。

而我，则是与夏十二一起，也参与到那场战争中了。

我们，都是因为李十二李白的按排，而加以遏制与破坏安庆绪史思明当时倾覆大唐天下的猛恶之势，保全大唐的。

这，都是数十年后的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