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金面狐

后船船夫的歌声被江风吹着，隐约地传到前边船上。

“毒罗刹”温凉玉若有所失地叹了口气。

唐十戒闻声，把目光从船舱内一个个男人身上扫过去：白眉僧人、使大铜钹的悉木真珠与少年相貌的龙胜法王这三位密宗僧人，武家后人武延一与乌武僚峒主“药怪刀邪”单踏碛，萧默契。最后把目光锁牢正痴痴地看着温凉玉的萧默契。

由于唐十戒的目光很毒，萧默契很快就觉察到了侧面有一道锐利的眼锋向自己砍来。

他慢慢回过头来，看着正盯着自己看的唐十戒。

两人的目光顿互撞互击，撞击出一片刀兵相击的火星来。

唐十戒看着嘴角噙着一丝傲慢的冷笑的萧默契，心中动气，言语中便含了生硬：“我们大捕头，好端端的官老爷不当，不是为了我们温姑娘吧？”

萧默契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唐十戒道：“若不是，我找不出你助我们的理由：剑伤同僚，又被那姓吴的崩断小臂，握剑不得，兼且受了内伤。若是演苦肉计，这代价可太大了些。”

萧默契向唐十戒看了一眼，脸上怒色一现，冷冷道：“哼，‘金面狐’，我就是身受内伤，左手握剑，也未必输与你！”

唐十戒正要说话，却见温凉玉脸色一愠，低声叫了一声：“令羽！”

唐十戒顿时不作声了，向船外望去。

温凉玉向萧默契温声道：

“当时，龙胜法王虽打伤了那姓息的，白骆驼也杀死了董昆仑，但法王已无再战之力，白骆驼自己也被樊红叶所杀。烛龙水念青入水后无音无讯，生死不明。檀香刑与‘大剑师’顾人笑恶战，两败俱伤之下只得远走高飞，铁帽僧两位密宗大师又被樊红叶击出了船外。——原先我还能凭借为这个春姑娘疗毒来令樊红叶保护我们，但她既被人解了毒，这一点凭藉也无了，我们便只有坐以待毙的命了。”

“若不是你出其不意，助武公子、单峒主擒下这个鬼捕头，使后来的这个姓张的小妞自投罗网，落入我们手中，又自告奋勇到上面以偷袭方式拿下这个叫李月圆的，使我们有了这一干人质，我们在这楼船上还真没有脱身机会！”

温凉玉说到这里，向萧默契说：“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大恩不言谢。萧，你所做的一切，奴家都记在心里了。”

“其实当时我只是想一件事：这春姑娘的毒既解了，樊红叶自不会再保你，你可说是死定了。”萧默契说到这里，一叹，道：“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死。”

萧默契说到这里，解释道：“也许你的确杀了不少人，是个罗刹魔女，按我们唐律，你确是该死。但这一切我没看到。就是骆宾王之死，我虽怜他文才，痛惜他死于毒发，但不知怎的，竟对你恨不起来。”

萧默契说到这里，深深一叹，涩声道：“这，也许是命吧？命运中有一个声音叫我救你一回。这个声音在我心深处说，温姑娘即使要死，也不是这种死法：被官府拿了，绑赴刑场，问斩柴市。她应该有另外的死法，而且不是现在，该是很多年后才会离开这个世界。”

萧默契说到这里，目光像被梦催眠了似的变得迷离起来，定定地望着温凉玉，梦呓般喃喃道：“再说，我还没有把你看够，怎忍心让你去死？”

萧默契说到最后，不敢再看温凉玉，垂下密密黑黑的粗而长的的睫毛，看着自己脚尖，声音几若低不可闻。

温凉玉见状不由大笑，笑得花枝乱颤，走过来抱起萧默契的头，让他的唇鼻挨在她的脸上擦了一下，然后退后去，叉着腰歪着头向萧默契道：“你既然这样爱看姑娘，姑娘就让你看个够！”

萧默契不意温凉玉是西域女子，性格豪爽，西域风情，没有大唐中原人这样讲究男女关防，敢恨敢爱，说干就干。冷不防被她抱起头这样在她脸上擦了一下，一股异域女子的诱人的玫瑰香，像钻进了他灵魂一般直侵入肺腑深处，如一羽轻轻的鹅毛撩起了温柔的绮思！而想到在场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不由一阵臊热，顿时羞得脸上如蒙了块大红布。

温凉玉说：“好啦，萧，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温凉玉笑靥如花，看着板着脸的唐十戒，说：“令羽，我们这样多了一个朋友，难道有什么不好吗？”

唐十戒讪讪地说：“哼，这天上掉馅饼似的多出一个对你好的人，谁知是不是专门来暗算你的？你不熟悉我们汉人，不知我们汉人从老祖宗开始，传下来多少算计人的阴谋诡计？”

“那你说怎么办？”温凉玉皱了下眉，不悦地问唐十戒。

唐十戒说：“要问我，就是给他来上一刀痛快的。——你想要别人害不到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他给‘灭’了。”

“对，先把他‘灭’了。这就叫‘木匠戴枷，自作自受’！”被带在船上作人质的剑士三尺一直忿忿不平，这时接腔解恨地道。

温凉玉见不是头，向唐十戒与三尺、皇捕摘星及各个女人质扫了一眼，向萧默契作了个跟她走的眼神，先向船头走去。

萧默契看了一眼船中诸人质冷冷的目光，略一犹豫，跟着温凉玉向船头走去。

看着两人走出去，唐十戒脸上闪过一道阴影，心里邪邪地诅咒道：哼，看你们现在神气！等我的时候到了，姓萧的，你就给我去死吧！“毒罗刹”，你这贱货，到时，我要叫你……

唐十戒想到邪狎处，仿佛又感受到“毒罗刹”在他胯下欲死不能欲生还难的那股骚媚劲儿与自己欲仙欲死的巅峰快乐。

他这样想着，不由发出一声叫春猫似的笑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