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梦中仙友

李十二在睡梦中，常常经历许多离奇之事，甚至还到很远的地方去云游，游山玩水，或者游仙与仙游：在梦中与仙人一起交往赴会，，遇到众多仙人。

当他在山洞中静坐修行后，觉得心神大畅然后宁静入眠之后，这次，他在梦中，去游了大唐东南的天姥山，因在天姥山逗留时间太长，竟然都来不及赴一场仙会了。然后在回来的路上，还偶遇了一位散仙，李十二与他似乎在天上还是人间的某次仙会上见到过，算是一个相识的仙道道友，但交情并不是很深，彼此在天空中行路见了，不过是略打了声招呼而已。

李十二只是隐约还记得，那个偶遇的仙友，叫子安散仙，没甚么大本事大神通，只是长生不死而已，论其根脚，前生不过是一只子安贝修成人形而成仙的而已。

另外，好像这个子安散仙，还会记些天上人间的事，尚算文笔通顺而已。

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个子安仙人，与他那次相会，另外还知道些天上人间的事，而这些事，将会与他产生较大的关联，虽然，这已是后来很久以后的后来的事情，但因果，却是一旦产生，就会形成因果线的。而且或许，当初的因，只是很早前的一件小事，一个偶然结的小缘而已。

但缘，一旦结下了，就有了缘之因果。

子安仙人在梦见李十二的那天，不知怎地，心情低落，嗒然若失，坐在一口井旁观天。

坐井观天，在子安仙人的今天这个场景中，就是坐在一口井的旁边，看着天。

在这之前，他终于在这海宴神州，由在海边认识的少年渔夫夏十二作向导陪同下，游了海宴神州很多地方，虽然没有把海宴仙洲这个海中之洲给访遍——事实上也没办法访遍，因为这个海宴仙洲太大了，大到无边无垠，仿佛是一个宇宙。而据夏十二所转述故老相传，似这样的海上仙洲，有十二个之多。而这十二个仙洲，还只是一个海的空间里。而有着十二仙洲之海呢，在洋里有三万六千个之多，灿若繁星，数不胜数。而这洋啊，又在一个“河”里——当子安仙人把这条“河”想成天河与银河时，夏十二下一句话又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与茫然无措：这河也星罗棋布地有无数条之数，多到如“桓河沙数”。而这“沙数”之河，又纳入一条小小的沟曲里，沟曲，天文数字的沟曲，不过是神话世界里一条道路上的微不足道的一道行潦……

无数行潦……则导归于一滴水。

一滴水归于天文数字的一个水分子的繁衍……

一个水分子……仅仅出于一个人在沙漠中远足时的一个渴望的意念……

这样的周而复始，乃至无穷至不可穷尽……

这样的神一般的概念无穷数，让成为仙人的子安都为之绝望与茫然……

因此，子安仙人坐在井旁，呆若大鸡。

然后，子安听到了一声鸡叫。

这是天鸡的叫声。

作为子安仙人，经过无数岁月的人仙神佛间的诸界知识信息接受交流，他自是听说出这是天鸡的鸣啼。

一唱雄鸡天下白。

天鸡司天下之晨。天鸡栖于桃都之树。

桃都之树，在东海之上度朔山。

度朔山，又叫度索山。上有大桃树叫桃都。桃都之树大到千万里之广，高极天穹。

中有大壑，是名归墟。

桃枝相接几千里，倾弯而下，连接大地，构成一道沟通阴阳两界之门，内为冥界，万鬼在太阳出来之前，由此而出，游荡天地之间。

冥界之门又叫鬼门。在大桃树的东北，因枝干受神秘力量影响成拱形，树梢一直弯下来，挨到地面，形成一扇天然的大门。

这就是归墟入口。也叫鬼门，也称冥界之门。每日清晨，日出之前，金鸡啼鸣报晓之后，外出游魂必须回到冥界。度朔山上住着各种妖魔鬼怪，也都要出来经过这扇鬼门。天帝怕鬼怪下山到人间作祟，派了两个神将去把守，一个叫神荼，一个叫郁垒。神荼要念“伸舒”，郁垒要念“郁律”。两员神将专门监察鬼怪的行为。

而桃都大树顶部则立着一只披着五彩之尾羽的如同金凤的大雄鸡。这只大鸡就是天鸡。太阳拂扶桑之枝而出，第一道日光照到天鸡身上，天鸡就会向天地发出报晨之鸣。

天鸡叫后，天下人间的群鸡遂闻声而啼。

天鸡一叫，天下群鬼悉归冥界。

子安仙人听到天鸡的叫声，灵机一动，起来，出庙，向天鸡叫声所传来方向展开御风之术飞行。

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却见一个衣袂飘飘的白衣书生，迅若电飆，从一个方向向自己这边飞来。

子安仙人却也识得这白衣书生，正是诗仙李十二郎。

“咄！”子安仙人叫道。

李十二郎空中驻步，向子安仙人扬眉一笑：

“道友也去参加群仙之会吗？快，速去！速去！再晏迟下来，就赶不上了。”

子安仙人问李十二郎：“怎地你的方向，竟是向回去了？难道你已参加过群仙之会回来了？”

李十二郎道：“我梦游天姥山，忽逢群仙会。本要赴会，遇那讨厌的灌口真君饶舌，纠缠我这已谪凡的身份，还要赴这群仙之会。……又听到半空中天鸡叫了，始忆起我本是梦游的一道神魂，不可久游不归。道兄，匆匆不叙，再会，再会！”

那李十二郎大袖一挥，挥手西行，转瞬间已远去千里。

子安仙人望着远去的诗仙梦魂之影，嗟叹了一番，复向天鸡鸣叫之方向以神通速行。

再飞行了若干光阴，又遇到了在空中大袖飘飘而行的赤脚大仙。

子安仙人唤住赤脚大仙问讯一番，却听闻一个惊人消息：被仙人镇元大仙锁魂的孽龙，逃到人间去了。

“要紧吗？孽龙下凡？”作为仙界一员，子安仙人不能不表示关切，“孽龙下凡，若大发恶意为祸人间，那凡界就要洪水滔天，生灵要遇大劫了！”

“后果难料。”赤脚大仙说，“虽然是一头猪婆龙，应该成不了事，但毕竟是神界之龙，而且还掺合了被镇压的胡人之神轧荦山之逸出的一道神魂。而轧荦山又是具有光明之神与战斗之神的双重神性。”

说到这里，赤脚大仙面露似笑非笑的神情，低声道：“听说也不知是哪一个促狭的神仙嫌诸界太过于平静规制、单调老套，过于烦闷，有意整点儿动静出来，把太上老君为雷公电母炼的一道助欢之药的丹儿偷喂了那猪婆龙半顆，又拔了镇元钉，放跑了猪婆龙三魂中两魂，七魄中六魄。唉，这场祸事，还真难测。”

“啊，是一条保不齐哪天抑不住就要大发春情的猪婆龙？”子安仙人神情闻言，一呆。

这可是自从这天地开辟以来未有之事！

子安仙人告别了赤脚大仙，边想着猪婆龙下凡会给人间带来何等祸事，边揣摩仙界群仙心事。

想那玉帝是个不问事的，在离居的西王母与东王公之间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托塔天王因为哪吒三太子与东海龙王闹僵之后，早就扬言再不管天上也好地上也好还是海世界也罢，所有龙的事概不插手。

龙族呢，一向自视高贵，以正统自居，对猪婆龙这川缺乏灵性的丑类，痛恨其竟也占了一个龙字，没的玷污了龙的神性灵光，让龙族蒙羞。因此，对那猪婆龙下凡，是不愿费那劳什子神的……

子安仙人这样想着，叹了一口气：以天庭遇事推诿的办事拖沓人浮于事，等商量出个章程来不知猴年马月了，也许，须等到那人间祸事发作，再来亡羊补牢罢。

想到人间祸事将生，子安仙人也失了再东行的兴致，怏怏而归。

即使前方有群仙之会，但他一个人间散仙，不列仙班，没有开府拥有自己的仙宅洞府，甚至连天禄也不属天庭所颁，操那份闲心作甚？凑趣吗？他子安仙人也是要面子的，自取其辱，还没自贱到这个程度。

这样想来，一敛神念，子安仙人便返回到了出发地，原地躺平，合上眼，作那艺术家的白日梦。

他想在梦中与月亮仙子谈一场哪怕是没有结果的恋爱也好。

想到嫦娥小姐姐差点就被天篷元帅占了便宜，好白菜都叫猪给拱了。而猪婆龙又下凡来了！子安仙人就觉得万事纷扰闹心，还不如此刻，翻个身，好好入梦。

好入梦，梦占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