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罗刹”温凉玉与唐十戒及“中条三雄”从庙中祭拜出来时,感到左边空了一空。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虽然左边的人比右边还多,息公子与董昆仑也都在,但樊红叶与春姑娘在人群中消失了。
没有樊红叶的剑的承诺与为春姑娘的治毒要挟,温凉玉心里感到有些虚晃晃的,少了一种稳坐钓鱼船的笃定泰山之感。她感到,一种空前的压力与杀气失了约束,陡地弥漫开来,向她逼来。
好在姑奶奶也备了一手。温凉玉心里冷冷地笑了一笑。也许,没有了樊红叶这柄剑,办事还更方便些。
她正这样想着,却听一人嘶哑着声音唱道:
“打起太平鼓,还唱太平年。瞎子只瞎眼,恩怨不认偏。金銮殿上坐三郎,手打羯鼓教梨园。黄牛庙里七残仙,哑嗓高唱乞酒钱。”
这人唱罢,另有六人和道:“哑嗓高唱乞酒钱。”
这六人,六个声音,从六个方向响起。
六个人似是波裂浪分一般,从人群中显出来,把自己与周边人区分开来。
连同这领头唱歌之人,恰成七星之数。
温凉玉一见这领头唱歌之人,脸色不由变了:
——这个上唇蓄短须的五十二三年纪的丰满冲夷的灰袍客,脸上平凭了一道剑疤,瞎了双目,显得沉郁雄险,正是剑宗“大剑师”顾人笑门下七大弟子之首兼“万里长江堂”七大堂主首座的滕大滕雷父,以一手“商略剑”法名闻武林的滕雷父。
滕雷父对面,那个脸在背着阳光的阴影里显得阴鸷的,可不就是“匹夫剑”殷二殷天白?只是他目光中不但透着精明,更含了股阴狠,眉毛里藏着狡黠,更藏着对敌人的嘲讽与残忍,牙关则咬得更紧,咬得紧紧的似欲要咬生死大敌一口肉才能解恨。这人本来让人看了比较舒服的开阔的额角,已失了读书人秀朗之气,而增了一种森严之感:因为那里增了一个暗红变紫而发光的剑创,状如一只蜷曲在那里百脚尚分明的铁色蜈蚣。
那个玉面破相后戴了一个青铜魔神面具的锦衣人,当是“天罗剑”罗三公子。与罗三公子并列而现的那个左拐右剑的独足人,是被砍断腿的“纵横剑”毕四毕行空。毕行空脸皮焦黄的瘦脸上,脸沉如水,不见悲喜,但给人的感觉更阴森可怕。这位身为沔州“万里堂”分堂主的毕四毕行空,太阳穴高隆,似是被残后苦修之下,功力更高了。
断了一臂未失英风豪迈的“醉龙”熊五,目光炯炯,盯牢唐十戒。那个根骨不坚,气质偏弱,心灵多感善愁,神经敏感脆弱,长得那样轻薄,似是风竹摇曳而随时可能为风所折,又似是秋草遇霜早衰的“蜻蜓剑”纪六纪蜻蜓,原来白多黑少的眼睛瞎了后竟还秀气好看,但那不是寿者之相的偏白之脸,带了一股青寒之气,似是夭折后从棺材里爬出的僵尸,令人心里发毛。而那天生小白脸的“白衣”舒七,少了一片耳朵,鼻子被削平了一截,但还未失五官清秀的大致格局,只是目中多了一份苍凉悲愤,如月光下向天诉愤的落第秀才。
这七人,在海中村之役中被残了身子,竟然不但不灰心丧志、怨天尤人、一蹶不振,反而在恢复了武功、元气后,平添了一股精猛险厉的杀气,阴魂不散地万里跟随而来,显然是来者不善,要报海中村之仇了。七个残疾之人,能在此处此时现身,可见这剑宗“大剑师”顾人笑、琴娘子不是浪得虚名之辈,教徒、御下自有其方。“万里长江堂”组织严密、有着巨大的人力、财力、物力,在这沿江万里之途上布置精密,势力广布,非同小可。
这七人既现,加上“万里堂”少主顾风波与船上势力,还有那没现身的“大剑师”夫妇,这一战,胜败殊难逆料。
何况,还有吴指南、李挺、张旭、苏无名、皇甫摘星等那干官府中人,还有身份不明武功奇高的怪小子夏十二与那干后来上到船上的身份叵测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在这黄牛滩,这场混战下来,结局如何,谁也料不到。
好在,我的人也来了。“中条三雄”已为所控,且他们也有强援来到。三峡之行,这才是大战恶仗开头!
温凉玉心下计筹已定,脸上现出一缕阴冷残酷的笑意,浑不在意地与唐十戒向前走去。
在温凉玉身前身后,前是岳为轻、张狂,后是何其。
岳为轻机警善变,何其沉着阴狠。有这两人在前后,可以随时应变防备不虞之事。
这是“毒罗刹”温凉玉的内心计较。
五个人向前走,七个人围拢过来。
两股势力,一纵一横,渐渐逼近,如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这时,温凉玉他们正走到那一排支着的白木板中间。
“白衣”舒七的鼻端飘来一股尸臭。他因遭过“毒罗刹”温凉玉“冰尸毒香”暗算,对异味含了一份本能的警觉,鼻端甫觉飘来异味,就心下一凛全身一耸,如猫见鼠子,眼中精光四射,环视动静。
他这一看,就发现眼角余光所及,一具尸体的袖内,有一股淡淡的烟气微微升起。
而最诡异的是那尸体的脸上竟掠过一缕笑意。
那笑意如看着鸡群进入黄鼠狼窝的黄鼠狼!
不好,有诈!
“白衣”舒七心下一激凌,意随心生,招由意发,身子一飘,一剑撩向尸体面门。
他倒并不是志在剑刺尸体,而只是想撩起垂在尸体脸上的画符黄纸,看清楚尸体到底是何表情闹何玄虚?
但这一剑撩出,那尸体垂在脸上的黄符纸忽向上一飘,一道闪着以蓝光为主的七彩虹晕的银芒,向“白衣”舒七眉心射来!
那是一支由吹筒发出的针箭!
喂毒的针箭!
与此同时,那白木板连同尸体,一齐向“白衣”舒七劈头盖脑地扑来、砸下!
那尸体在扑向“白衣”舒七时,还发出一长声凄厉的鬼哭之声!
“炸尸了!”
那赶尸法师一敲铜锣,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金属之声,同时以那狼嗥般的声音发出那一声“炸尸了”的呼叫!
这一声锣响与呼叫,真是似“炸了尸”!
余下的十七块木板、十七具尸体,全“炸”开了!
其中六块木板、六具尸体,向“万里堂”另六大堂主扑来、砸下!
另外十一块木板、十一具尸体,向顾风波、吴指南、李挺、皇甫摘星、张锦袍、孟神指、古印山、韩叔子、魏朗月等一干人身上砸下、扑来!
息公子、董昆仑都是老江湖,见状心里格登一下,顿时明白:是“毒罗刹”温凉玉与唐十戒所盼望的援手到了,选了在这黄牛滩劫救他们!
樊红叶与春姑娘虽不见,但樊红叶押护温凉玉、唐十戒到锦官城的诺言犹未作废,剑宗代宗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剑宗上下就必为代宗主以死相搏全信守诺!
全信守诺,就是在这期间既不能杀死、伤害温凉玉他们,又不能让他们逃之夭夭脱离法网之外!
因此,若遇敌人来劫救温凉玉他们,只有拦截下,使不能脱逃成行!
息公子与董昆仑互望一眼,点了一下头,息公子长啸一声,向唐十戒冲去。董昆仑沉喝一声,则迎向“毒罗刹”温凉玉。
这两人,是乱源。
欲要把事摆平,先正本、清源!
但两人才一掠出,从人群中跃出两人,截住了两人厮杀。
那两人,太阳穴高隆,脸皮蜡黄,倒八字眉下一双异常锐亮的鹰目,配上鹰鼻奸寒,一脸阴鸷之相。两人一展皂罗大氅,亮出腰缠兵器,却是一对十三节鞭,鞭势如闹海的猛龙、搅江的狂蛟,缠斗息公子、董昆仑。
息公子、董昆仑只看对方空中换气行步,身形不变,两道鞭影带着劲啸而至,知道对方一身修为已到顶儿拔尖的高手之境,非百十招外难分高下,当下打点精神,与敌人见招拆招地打斗。
见息公子、董昆仑被两人截住,“毒罗刹”温凉玉向唐十戒使了个眼色,两人顿分向两旁掠出,意在逃逸。
但温凉玉才一掠出,一个身影曼妙的女子从空中迎上,喝道:“‘毒罗刹’这刻儿便开溜,可有点不够交情!”
这女子说话间,一开轮指,五粒铁菩提子向温凉玉包抄射来,手法巧妙,正好封住温凉玉五个方位。温凉玉逼得身形一滞,向地上落去。
温凉玉才落实地面,那女子已到温凉玉对面,连使两手“分光捉影手”,将温凉玉射出的两支毒针弹飞,笑道:“‘毒罗刹’的针儿,我可受不起。”
温凉玉倒吸一口冷气,瞪着对方高挑曼妙的身材,英姿飒爽的风姿,出指灵动,俨如弹琴,心中一动说:“琴娘子?”
琴娘子一笑道:“妹妹你到扬州来,姐姐没送你礼物,现在送你一朵花吧!”说话间,双手一翻一转,一朵碗口大的莲花,旋转而出,撞向温凉玉的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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