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李十三？

“张长史身负缉贼重任，三百军士都是精于骑射的精兵，快刀硬弓长枪大戟，若是船舰相遇而斗，兵器上并不吃亏。我看张长史在沔州、岳州都与刺史相会，有所密谈。加上凌铁伞既已与四府捕头有所联手，自是不会对我们这般船熟视无睹。三峡虽险，如有大股贼人，则前有夔、万，后有归、峡、荆、岳，六州军兵加以围剿，贼人还是非被击败不可。何况渝州、剑阁均有重兵。因此，若来劫船，还是小股贼人，主要我们防范严一些，应该没有大事的。”皇甫摘星见苏无名三大助手说起夏十二来有些气馁，便打气鼓劲。

燕影子说：“皇甫大人，这夏十二凌空飞渡到沔州后，第二天又从沔州回到我们船上来了，在他身旁还多了三个漂亮少女，行迹可疑。若遇他们生事，该当如何？”

皇甫摘星说：“大敌当前，若真有大乱发生，也顾不上那么多禁忌了。就以暗青子伺侯。并且要以喂毒的暗青子来集中招呼这姓夏的小子。他就是真有异功，若教挨上一两样喂毒暗青子，还不一样散功成为废人？到时便只好乖乖作阶下囚了。”

苏无名在大家议论纷纷时，竟似是合上眼睡着了，听到这里忽睁开眼，目光炯炯，望定大家，说道：“诸位但教心中有数，不可轻敌就是，多说无益。贼人不来便罢，若真是来，可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是一场恶仗，如何结果，殊难料定呢。”

苏无名说至此，一叹，道：“船上还有这个‘毒罗刹’与姓唐的暗器高手，令人感到棘手。若是有虎真人、金刚智大师这样的医学国手大师在，在下便有对付他们的方法了。”

金难挡没好气地说：“哼，虎真人、金刚智大师这些医学圣手国师我没看到，我倒看到从岳州又上来三四个病人，说是患了难治之病，要到益州去求名医的。这些人也不知患的什么病症，说不定是什么瘟疫，名医没遇上了，就死在船上了。”

金难挡这样说着，却听一个声音清朗而有力地传来：“凡乘我‘万里堂’之船者，在船上不得犯忌。再有胡言者，到峡州祭黄牛庙时就留下，不要过峡了。”

原来这乘船有规矩，不得犯忌。造船时固然要“头不顶桑，脚不踩槐。”怕“桑”与“丧”连，带来晦气，槐木为家族兴旺福气的象征，不得踩脚下。行船还得在龙头枋——船头上祀神杀大公鸡，若过三峡还要祭黄牛庙。行船时还忌讳说“翻、沉、死、破、住、离、散、倒、火”等字眼儿。为忌“翻”字，“帆布”都叫“抹布”，为忌“沉”字，盛饭也叫“添饭”。吃饭用的箸，因与“住”——船停“住”的“住”同音，改叫“筷”——取“快”同音。对船上乘客犯忌者，要到船头烧利市拜神谢罪，若船家不满意，犯了大忌，触了船家之怒，还可把犯忌之人扔下船去。

因为“半寸板内是娘房，半寸板外是阎王”。这船家生活，一半命儿捏在阎王老子龙王爷手上，水火无情，船破人亡、船沉人溺之祸，几乎是三天两头发生。生死不测，难怪船家要托命于冥冥中的神鬼，分外看重祭神与避讳了。

皇甫摘星干咳一声，说起不与大家打成一团的张旭来：“这张长史真是好心情，带了手下一干人到船上各处走动，也不为可能到来的祸事操心。”

苏无名闻言淡淡一笑，道：“张长史胆魄雄伟、性情豪迈，武艺高强，久惯湖海。外表粗豪而内心细谨，这可从其书作上便知端的。他草书豪放不羁，如天马行空，龙飞蛟舞。而楷书则笔笔严谨，铁划银钩，内里壁垒森严而外示安详之态。你若看过他的《郎官碑》当知我所说不谬矣。——因此，长史出去，自有其谋策所在，倒不必我们多虑。”

苏无名话音才落，却听有人惊叫道：“不好了，张长史叫长虫咬了。”

长虫是蛇的称呼。张旭被蛇所咬！这船上，哪来的蛇？

皇甫摘星、燕影子、金难挡三人闻讯飞奔而出。

萧默契欲要出去，看了一眼苏无名，停下了，手按剑柄，全神贯注，戒备意外。

苏无名微叹一声，道：“要来的，挡也挡不住的。现在开始，进入多事之秋了。”

他话音才落，只听外面传来轻敲船板舱门的剥啄之声，一个女音声音柔美，曼声道：“我家公子特来拜访苏大人。”

苏无名道：“不知哪位佳公子光临？船行寂寂，能得高人雅士小谈，诚是苏某之幸。”

却见两个丽人影带香风，轻矫婀娜，兼而有之，先进了舱，在两旁一立，一个青年公子，白衣如雪，风神潇洒地踏进舱中来。

苏无名眼光落在那公子身上，心里不由一叹：好一位浊世翩翩佳公子！面如美玉，目光湛然，灵秀慧清而英华内敛。

那公子手执一柄玉如意，向苏无名行了一礼，朗声道：

“蜀中士子李十三，见过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