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第四个人

“大人，我们这样坐吃山空，不是办法。现在机会来了，那十八颗珍珠到手，另找一个地方，兑成金银，够我们逍遥一辈子了。想想，每颗珍珠价值千金以上，有那万两黄金，美酒美人儿，要什么没有？说什么也强过窝在这整日飘着海腥味的鬼地方，连动也不敢动。”

“大人，岳老三说得对，我们总不成一辈子窝在这地儿吧？再说，事过多年，这帮人也差不多散去了吧？谁还没事做，老聚在一起，寻人报仇？再说，又没杀他们家老子，夺他们老婆，他们报的哪门子的仇？事儿做完了，我们出去，或者上京城去打点，东山再起，重新做官发财，或者到那锦绣江南，苏州杭州，去做个富家翁风光风光。”

这是在海中村一间不起眼的小院子内，一间密室的灯下，四个人的低声密议。前面第一个说话的人，是个尖嘴猴腮的瘦猴儿，但目射精光，脸色含青，带着煞气。后面说话的人，声音发嗡，声气雄浑，是个身形魁梧、虬筋粟肉的大汉，阔脸刀眉，狮鼻豹眼，顾盼生威。

那被称作“大人”的，是一个目光阴鸷、窄额短颚偏脸呈瓦刀形长脸的锦衣中年人，嘴角下撇，眼含四白，一看便是工于心计而为人狠毒之辈。只见他闻言不语，背着手慢慢踱着方步，似有所心动，但还在思谋之中。

第四个人藏在三个人的阴影里，看不清楚，只觉他像一张纸贴在墙上，穿着一身灰衣，他发话飘忽，似是中气不足：“大人，你犹豫什么呢？是怕会有什么高人守护我们不易得手？这荒村僻野，哪来什么高人？那个海上漂来的，纵算有些身手，但你不看他所受的伤？况且他在海上漂泊了好几天，又遇上风暴大潮，不死已是万幸，还有余力与我们‘中条三雄’动手？再说我们兄弟三人，什么阵仗没见过？蜀中‘明唐’、‘暗唐’、顾道人，小巴山的孟十刀，都不是让咱们经历过了吗？还怕什么呢？”

听了三个人都说了话，那被称作“大人”的，长长叹了一口气，站住了：“看来，你们都静极思动了。我在想，想骆家兄弟、浦家兄弟，都为了替我们挡灾，丢了性命。这几年我都隐忍不发，是为了等一个机会。现在看来，这可能只是一个虚妄传言了。”

“大人是说这海中村神人留言之事？”瘦猴儿接过话题。

“大人”点了一下头，道：“正是。故老传言，这东海之滨，长江入海处，有这么个海中村，村民曾睹神人乘飞雷车来去，神通广大，法术无边，又多法宝。我就想，若能求得神人开恩，授以一二绝技仙法，例如隐身术缩地术定身法什么的，也免得在这世上东躲西藏了。倘求得长生不老之术或者种金术，或者得到一两件法宝，如聚宝盆摇钱树什么的，那还要做什么劳什子官啊？连皇上也无法如此享福啊。再说，如果我们真有了什么神通，我们还可以操纵皇上统治天下，那我们就是太上皇了，到那时可是万事如意了。那几个人不是一直要找我们晦气吗？到时，我们只要动动手指头，他们就呜呼哀哉了。如此，岂不省心省力？”

“但，但这只是传说。再说，就是真有神人出现，我们也未必有机会得到神人授技送宝。这只是打的如意算盘，怕未必能如愿。”一人低声嘀咕道。

“大人”叹了一口气：“唉。没有机会啊。若真有机会，我一定会如愿以偿的。想当年，我能从众人中脱颖而出，前得天后信任以出知地方，后得武大人信任以交办机密，靠的是见机行事，以三寸不烂之舌和善揣人意发迹官场。若不是天后后来改了主意，我又招了众怒，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境地。说来，只是因为自己官小，不在朝廷，不知底细所致。这算是我聪明一世，懵懂一时，这事没想周全。但现在，若真有神人现世，我一定会说动他的。我说不定还能带他去见皇上呢。这，全赖一种巧妙的说辞……唉，详情我就不说了，说也无用。总之，我纵有苏张之才，遇不到神人，一切也都是徒然。”

“那大人现在如何想法？”瘦猴儿问。

“大人”望着三人，长叹了一口气，说：“老是窝在这里，确也屈了三位。想当年，‘中条三雄’可都是纵横江湖的不世人物，何尝受过这份闲气？既然你们都有心要动。我也不好再挡你们。只是，我觉得这海中村虽处荒僻之地，却透着玄机，藏龙卧虎，外松内紧。我总觉得有种危机埋伏。因此，你们若一定要动手，此去务必千万小心。若得手后，也不要回来了，就径上西南方向的桁门桥西等候。不论得手与否，一有风吹草动，我们都要溜之大吉。这是未料胜先料败，万全之策。”

“大人”说到此，顿了一下，道：“好在我在各地还存放有若干金银，出了海中村，也可起用了。还是岳老三说得好，过了这么久，这帮人也该歇手，该我们露头过日子了。我们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里。”

听“大人”这一说，那身材魁梧的大汉吐了口粗气，沉声道：“是啊，我们‘中条三雄’也该出世了。再埋没下去，这江湖上就没咱三兄弟字号了。”

“好。既然定了下来，就事不宜迟。三更动手。切记，若不得手，不宜恋战，分路开溜，甩了‘尾巴’，再来会合。见面时，以夜枭为号，三长两短，连呼三次。若无回应，很可能有了意外，那就西上扬州，‘老地方’见面。”

“大人”不亏为足智多谋之辈，短短瞬间，已把后变对策想得一清二楚。

三人连连点头，着手收拾行装，准备行事。

月黑风高。

时在三更时分，夜深人静，只有海风吹得高堤上的杂树乱草簌簌作响，夜潮拍打远处的海滩，发出有节律的涛声。村，静得连狗叫声也无。

三条人影从村西北方向的土地庙旁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里腾空而起，展开飞檐走壁的身法，分向三个方向，各向说定的目标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