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南霁云之勇

这时，一人冷笑插言道：“轧荦山，你多虑了，他哪是嫌你译得不好，而是对那个吐蕃鸟神王的武功发愁。‘鬼影名捕’这回遇上这个吐蕃什么鬼鸟王，又没辙了。”

说这话的是精精儿。

旁边空空儿一叹，道：“这个吐蕃人鬼鸟王的内功真是深不可测，他、他居然把金砖又复原了！嗯，只是不如先前平滑，总有些手捏过的模样。”

众人看时，见果然是如此，这个叫甲穷呛木的长得像鸟一样嘴脸的人，竟真把金砖复原了。

甲穷呛木咭地一笑，把金砖递给铁鸭道人：“对不住，道长，捏坏了你的金砖。不过金子总量一点也不曾少。”

铁鸭道人这时也明了这甲穷呛木原来是借他的金砖炫耀其武功。同时也心知肚明：这鸟神王以此也警告自己与烟青子心下对他的不满。铁鸭道人与烟青子平日都是听惯了奉承，眼高于顶的人物，几时受过这等腌臢气？但委实是技不如人，这口闲气不好受也只好硬受下去了。

甲穷呛木转向南霁云恭恭敬敬地道：“我敬尊驾是个英雄人物，不想杀你，先练这手‘落日熔金掌’给你看。这是我灵教‘神鹏火焰大真力’与天竺佛门密宗‘大日如来光明心法’合二为一之功，硬能斩钉截铁，软能熔金化铁。发掌催动真力时，掌心灼烫，击物物摧，赛如雷电。你若接不住，就退向一边去。”

南霁云问：“我若退下去后，你又会怎样？”

甲穷呛木道：“尊驾不插手这件事，想来这寺里的僧人也不欲多事，其他人也会歇手的。那么我们就可顺利地‘请’走客人了。”甲穷呛木说到这里，解释道：“我们的客人就是善无畏大师、金刚智大师他们，你看，为了让他们到吐蕃后有伴印证密宗佛法，我们把天竺上师龙尊者与犬陀罗也请来了。他们与两位大士是同样修行高深的密宗大师。你看，他们四位相对而座，参合佛法，印证心得，如切如磋、多么难舍难分？至于本马麦王子与我们吐蕃的太阳王赤胆朗杰摄政王大人，那更是我们吐蕃与西域人的事，你们中土又何必插手干预呢？”

南霁云闻言，淡然一笑道：“他们若是在你们吐蕃，你们想怎样就怎样，自不干咱们什么事。但现在是在我们大唐境内，在中土，你们想要为所欲为，恐怕不成。若这样，你们纵是杀人放火作了伤天害地之事也没人出头管，这岂不显得我们中土太没王法了吗？若人人像你们一样仗着一手两手武功就想怎样怎样地恣意妄为，那我们中土不是早就乱了套了？”

甲穷呛木闻言一楞，道：“那你想怎样？”

南霁云说：“我也不想怎样。只想，你若把我南八打得爬不起来了，不管你要怎样，我也不会对你怎样了！”南霁云说到这里，一笑：“对不起，我这话说得有点绕口。其实这话很简单：你把我打倒了，你就可以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至少我是管不了你了。至于别人是否管你我就不知道了。”

南霁云这话一出，众人不由一惊：原来这南霁云竟还想与甲穷呛木打斗一场！

甲穷呛木一怔，随即眨着那一对小鸟似的眼睛，问：“你难道有对付我熔金掌的手段？”

南霁云坦然道：“没有。”

甲穷呛木问：“那你还打什么？”

南霁云一笑道：“因为打了也许会有了。”

南霁云说至此，顿了一顿道：“我这人平生有三件事最忘情投入。一是爱找强手挑战，敌手越强我越开心。从十三岁出道来，大大小小打了四百七十三场架。我的武功无门无派，是靠自己打出来的。二是喜爱读书，一旦读书读进去了，了不知此身在天南地北了。而尤好读性情中人之作，其中古人尤爱三位：庄子恣肆汪洋，行文跌宕，神思万里，令人心迷；屈原忠而见谤，行吟泽边，怀沙投江，孤忠气节，一部《离骚经》，香草美人，天上人间，取喻博类，如睹七宝楼台，众美纷来，目不暇接，令人情迷。阮步兵从容生死，狂狷奇逸，琴剑生涯，令人恨不能与之生于同时，相与博奕饮酒，击节高歌。”

“原来你爱的都是古哲先贤。”有人听后道。

“国朝文人，我独爱陈拾遗陈子昂悲歌慷慨，还有一个蜀中奇才李白，文思若神，激情若狂，令我神往不已！”南霁云说至此，顿了一顿，续道：“三是本人作任何事都认真。只要认为应做之事，一定设法把它做好的。也许，这事在开始时，我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最后没有一件事没做成的。这类事，小至当初学撑船营生，别人笑我肯定不屑为之，我就偏干，而且一干就是三年。哈，而且是一日都不停息、不间断地撑了三年船，来往于江湖之上，屡渡江河。大的，如我当初斗魏州第一神箭手‘百步穿杨赛由基’令狐雍。当时我还一天也没练过骑射呢，但我通过苦练，终于在我十五岁头上，向令狐雍挑战，赢得了武林朋友少说有三千贯钱！”

郭鹰白插言道：“这件事，我倒也听说过。令狐雍这‘百步穿杨赛由基’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单论这左右开弓、百发百中、百步穿杨、一箭三矢、连珠箭法之技，在当世武林中即称一绝。何况他还天生异禀膂力惊人，开得名闻天下的‘射日弓’，配以他自制的大箭‘穿云箭’，箭力之威，可说是一时无人能接其箭，当者披靡。想来，这古代箭神即使养由基、李广重生，亦不过如此吧？据说在西域突厥人中有一名神箭手叫海安东的，为西域神射第一，曾慕名前来与令狐雍较箭技，最后是大败而归！因此，当听说名不见经传的十二岁放牛娃南霁云要在三年后挑战‘赛由基’令狐雍，武林当作笑话来传。当三年后十五岁的南霁云前来正式挑战时，当时赌档的定输赢定为赌南霁云赢者，赔率为一赔三十。结果你自己在十个赌庄上为自己共买下了一百多贯钱的赌资，挑战结束后赢了三四千贯。据说你拿这三四千贯钱大请十日客，遍请当时你所知道的江湖朋友与武林人士。从此，你就算正式开始踏入了江湖与武林。喂，南大侠，你是凭什么功夫开得比令狐雍更重的硬弓的？”

南霁云见郭鹰白竟知他初入江湖之战，倒也不由一怔一凛，随即淡淡地答道：“那只不过是巧合而已。”

郭鹰白笑道：“别人也许信你这句话。我却知道你从小就抱犊过河的故事，你家贫，小时为人放牛，九岁那年有次放牛涉水之时，适有新产牛犊初次涉水，有些怕下水。你就把牛犊抱过河去。并且从此天天抱此犊过河，等你十二岁时，你已力能抱一头壮牛过河了。自你向人发誓要找令狐雍比箭后，你由天天抱一头牛过河改为天天挟两头小牛犊走，又过三年，等你正式向令狐雍挑战时，你已左右手均能力开千钧神臂弓。而令狐雍不过能开八百斤的硬弓。在膂力上你已胜过他了。而你自向令狐雍发出挑战誓言后，日日苦练骑射之技，夜夜练习以石子掷香火。三年之后，神技大成，不用箭，即用手以甩手箭法射箭，也可一比令狐雍箭技了。一旦弓箭在手，那箭如长了眼睛一样，像你的手眼一样，看到哪里就能射到哪里，手想指到哪里箭就能跟到那里。弓箭，已不是弓箭，而是你的身体的一部分了。令狐雍虽是神射手，又如何及得上你的‘身箭合一之技’？这门射箭法，又有哪个箭师能教你？”郭鹰白说至此，一笑作结道“你的各种武功，大抵就是这般苦练以及在实战中练成的吧？”

南霁云向郭鹰白瞪视良久，道：“好，好一个‘神拿捕王’！看来你对在下，竟留心久矣！”

郭鹰白一笑：“魏州南八，如此名侠，郭某敢不留意？我只是有一事不明尚未想请教。”

南霁云道：“郭捕王不必客气，有事尽请问。”

郭鹰白：“你为何不投军边关？”

南霁云一叹：“这已不是第一个人这样问我了。现下边关将领，良莠不齐，更有宦官监军，掣肘之下，难有大为。况且，边关无事，去了，也是蹉跎壮志。而某些边关将领，贪功好战，妄启战端，亦非吾愿。何况将骄兵惰，无能战之军，即为将，亦自难为。”

两人这一问答，把甲穷呛木凉在一边。甲穷呛木气得鼻孔里冒烟，猛地吼了一声道：“兀你这汉子，还打不打？”

南霁云豪笑一声道：“打！怎地不打？除非你改了主意。”说话之间，陡地一拳，无章无法，突如其来，向甲穷呛木鼻子捣去，与此同时，叫了声：“打鼻子！”

甲穷呛木一惊，跳起，迎战南霁云。

两人顿时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