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 一掌

众人望向那一心想夺人性命、凶神恶煞的血魔王的面孔，看看究竟是怎样一副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尊容？出人意外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张肤白如玉、眉目如画、貌美若天人菩萨的美妇人之脸。

众人不由为血魔王的美貌而一呆。

而就在众人一呆之际，血魔王激动地用尖细而高的声音叫了一声：“俄菲梅克斯！”说完双手张开先掩向自己的脸，似是怕别人见他的容貌，如女子羞于见人状，众人正心里窃笑这血魔王有此异举，血魔王的手忽一翻而出，十指疾如闪电，攫向雪了上人双目。

雪了上人往旁退后一步，举掌横向自己眉前挡格攫来之手，暗藏了刁锁敌腕的擒拿招式。

血魔王却怪叫一声，一个跟头向后翻出，已落在一个少林僧人跟前，那少林僧人见血魔王飞落而下，下意识中举手来擒拿血魔王，使出一招“苍鹰搏兔”的招数来。但还未等到他手指沾上血魔王，只见眼前一花，一道红影飞满眼前。随即感到双目一痛，痛不可挡。

那少林僧人惨叫一声，跳到当地。落在众人眼里，俱都触目心惊：在刚才血魔王落到他身前的一个照面间，还未容他把招数递出，血魔王已出手如电，挖出了他的双眼！其出手之快、准、狠、毒，让人咋舌。

雪了上人低声念了声佛，一掌向血魔王推出。

血魔王忽飞起，避过雪了上人蕴着巨大真力的一掌。再落地时，双掌一错划出，掌化为爪，抓向正从左右两边攻向他的两个少林僧人的兵器：左边出手的僧人用的是少林长棍，右边僧人用的是奇门兵器李公拐。

两僧人见状各运内力与血魔王抗持。

血魔王手忽一松，身如飘风，在两人间一闪而出，发出一声冷笑。赶来援救的雪了上人不由心中一痛——他看到的，正是两个僧人在血魔王身后双双倒地而亡的惨状：那两个僧人的眉间各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这是中血魔王“血甲剑”煞招的结果。

自血魔王现身少林起，这是他杀的第八个人了。

血魔王在少林寺，在雪了上人面前先后共杀八人，毁双目一人，除雪了上人外，凡与他交手者，非死即伤！

雪了上人脸变了。

雪了上人本来枯瘦的脸忽变得丰盈起来，原先暗灰如玉，现下变成灿若铜银。一双原本清淡平和的眼睛，像月白风清的田园，现下变得电闪雷鸣，似金铁交鸣的战场。从他原先的皱纹里，一下子杀出无数埋伏的精兵猛将。每个兵将都变得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雪了上人沉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杀人一命，能救百千人命。如此说来，杀人慈悲，犹胜救人。老衲已多年不破杀戒。今天，就为你破了吧。”

雪了上人说至此，目注血魔王：“请先接我这一招‘三军传令’。”

雪了上人说完，双掌一合，往外一分，两道劲气包抄而出，分左右包抄向血魔王。

血魔王冷笑一声，接住雪了上人的掌招：“大火伤，你究竟是征伐的将军，还是慈悲为怀的比丘？”

雪了上人豪笑一声，道：“我是将军，我也是比丘。我不是将军，我也不是比丘，我，只是我！”

见血魔王闻言愣怔，雪了上人长吟道：“‘堂堂意气走雷霆，凛凛威风掬霜雪。将军令下斩荆蛮，神剑一挥千里血。’”

血魔王茫然道：“‘神剑一挥千里血’？这也是你大火伤的慈悲情怀、佛门禅心？”

雪了上人泠泠道：“这首诗中人境两夺的禅意，说与你这俗人也不懂。你大概只会杀人吧？要论杀人，老衲也会。你听这首《慈明颂》诗，说我们佛门子弟的慈悲明了：‘照用同时棒下玄，不容拟议验愚贤。抡剑直冲龙虎阵，马丧人亡血满田！’要说杀人流血，我们少林本是杀人的祖宗。十三棍僧救秦王，杀人何尝少？我们二祖神光大师抽刀断臂，连自己的臂膀也杀，让鲜血飞红九天之雪，以应那天降红雪之誓！要论杀，我们禅宗是逢祖杀祖、逢佛杀佛。你不过一个小小魔头，六师外道都排不上尊名，如此之杀，又何足道哉？”

“我……又何足道哉？”血魔王闻言，一股血红涌上颜面，目中怒意顿现，杀机暗生。

雪了上人忽喝道：“杀！”

大喝之下，一掌直落而下，斩向血魔王头颈，真如斩瓜切菜般痛快爽利。

血魔王一见这招，不由亡魂大冒：这一招自然直截，一掌如刀、一刀两断地斩下，无一丝凝滞，亦无余招可变。除了应招一途外，只有逃跑一法。

血魔王目中精光一盛，一咬银牙，以双掌运足功劲迎上。

他要与这大唐武林盟主、少林一代掌门、禅功深不可测纵一两千招也打不败的老和尚，来个一干二脆的了断：

——一招见高低。

——一掌定生死。

雪了上人所发出的这看似随意的一掌掌刀，如不迎战而选择逃跑，则他血魔王再无扳胜之机。同时这一掌若不以全力迎击，血魔王也明白自己必被这老和尚一掌打得轻则五脏移位，血流当场，身受重伤，重则一命立丧掌下！

两人这一对掌，只听轰的一声，雪了上人顿飞了出去，落在一丈以外，落地时那黄色的僧衣还晃了一晃。

血魔王则留在原地不动。

但人们看到血魔王脚下，地上大青砖上有四条裂痕向外放射出去，延伸出去。

那四道裂痕像四道闪电向四方几乎成直线一样辐射开去。

血魔王用他那双俊俏的眼睛看了一眼雪了上人，沉声道：“老火伤，我杀不了你，我走。”

血魔王说完，向墙外飞飘出去。

“阿弥陀佛。”雪了上人念了声佛，“老衲已在心里向我佛发誓，一定要超度你脱离苦海孽界。血魔王，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老衲都度定你了。”

雪了上人边说话边向墙外追去，人们只见黄色僧衣在墙上一闪而没，雪了上人已远追而去。

雪了上人已远追而去，但声音却清晰地传来，如语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