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蔑视

他越是研究这个坐着的修行者，森就越感到不自在。这几乎像是他能感觉到这个人在做，嗯，做一些什么。这不是他能看到或听到的东西。更像是在他感官之下的某种东西。就像大自然本身的一股电流。让他的灵魂颤动的东西。并不是说这个人表现得敌对。他只是坐在那里。然而，森无法摆脱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就像他正受到监视一样。森愣住了。他曾经感觉到过这种感觉，太常见了，就在一些可怕的事情发生之前。他慢慢地转过头，向肩膀的方向看去。一种恐惧的闪电让他站在原地，嘴巴大张，凝视着。

离他不到三英尺的地方是他见过的最大的猫。它庞大得超过镇上最大的狗。就像修行者一样，它没有对森构成任何具体的威胁。仅仅是它的存在就足够了。更糟糕的是，森感觉他的眼睛试图从野兽身上滑开，因为它似乎几乎消失在它身后的树丛中。猫好奇地盯着他片刻，然后站起身，向前迈了一步，做了一个伸展，差点让它庞大的前爪，足以压碎他，伸到了森的脚边。正是猫的动作迫使森发出一声喉咙中的悲鸣。野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转向了森的右边。

“轻松点，小弟弟，”修行者冯说。

森感到一阵宽慰。他没有听到修行者移动，但他的存在让那个可怕的地方感到安心。修行者毫无疑问会像他对待野猪一样杀死这只野兽。然而，什么也没发生。森瞥了一眼冯。他站在他旁边。他的姿势是轻松的，修行者的脸上满是宁静，他向大猫点了点头。直到那一刻，森才终于意识到修行者一直在和这只野兽交谈。

“难道你不会杀死它吗？”森问，声音裂开了。

“为什么？”冯问。“它在这里已经一个小时了。如果它打算做点什么，早就会做了。”

好像为了证明它是友好而无害的，野兽耷拉下身体，开始舔它的一个爪子。森并没有被欺骗。那么大，有爪子、利爪和牙齿的东西是不可信任的。他用怀疑的眼光瞪着那只巨大的猫。一次又一次，他的眼睛试图看向别的地方，因为猫似乎几乎消失在地面上。

“这是什么？”森问道，强迫自己的眼睛保持在野兽身上。

“幽灵豹，”冯低声说。“你不经常见到这样的。”修行者自己像是讲了一个特别有趣的笑话，发出了一阵笑声。森没笑。他对在他们的营地里懒散躺着的巨大捕食者一点也不觉得好笑。然后，冯的话终于在森的脑海中产生了影响。

“这是个幽灵，”森喊道，他退后，很快就摔倒在自己丢弃的毯子上。

森知道不要轻视鬼魂。他听说过饥饿的鬼魂的故事。有什么比幽灵豹更饥饿的呢？冯发出了一声嗤笑，摇了摇头，几乎像是他真的不敢相信森竟然问他那个。

“这不是幽灵。这是幽灵豹。看着它。”

森戒备地用警惕而不信任的眼神观察着那只野兽。他只用了一瞬间就联想到了一些事情。猫明显有一个实体身体，这一点由它随意地将一块小石头拍进灌木丛的事实所证明。以某种方式，这只动物可以消失在背景中。然后，最终，他明白了封先前所说的笑话。尽管他很克制，但森还是在这可怕的幽默感面前叹了口气。在所有这些中，猫一直在注视着他。森确信他在那只猫的巨大而狭长的瞳孔中看到了笑意。

森站了起来，低声嘀咕着：“我怎么知道呢？”

封似乎已经准备好要继续行进，只停下来给森留下了一些剩下的野猪肉和另一个桃子。思考片刻后，封把一块肉扔给了大猫。猫几乎瞬间从漫不经心的休息状态跃起，朝着空中扑去，将肉在半空中接住。然后，猫回到了休息的状态，一边咀嚼着肉一边躺着。森尽力不去想象猫会对他的腿这样做。相反，他把注意力转向了自己的早餐。对于一个多年来大部分时间都是从垃圾桶里找到食物，有时甚至不得不强迫自己吃一些可疑安全的食物的男孩来说，野猪的味道简直是天堂。

它是新鲜的。新鲜得甚至没有一点腐臭的气息影响了这一体验。前一天晚上他太饿，疼痛分散了他对食物的注意力，无法好好地享受食物。现在，这些障碍已经消失，他可以尽情地沉浸在食物的味道中。他可以尽情地感受到这是一顿他不需要为之奋战以夺取的食物。在森的世界里，肉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所以他并不理所当然。他在食物上停留了下来，慢慢而刻意地咀嚼。它在口中没有在刚做出来时那样多汁。然而，它仍然很嫩。香料是陌生的，但它们给肉带来了一种几乎带有一丝辛辣的甜皮。在他慢慢但不可避免地吃完野猪肉后，他将注意力转向了桃子。

水果并不像肉那样稀有。毕竟，在城外有果园。然而，森很少享受新鲜水果。桃子很结实。它的甜汁几乎对森不经训练的味觉构成了一种冲击。他发现自己发出了一点点愉悦的呻吟声。再一次，他感到自己几乎充满了能量。能量在他体内涌动，从他的胃腹涌出到他的胸膛。然后，它扩散到了四肢和头部。这种能量让他感觉自己好像第二次醒来。他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更加锐利，更加清晰，他只能坐着不动。当桃子吃掉一半时，森感到自己好像会被震碎。

突然，他意识到猫离他如此之近，以至于他能感到它热热的呼吸在他脸上。他迫使自己慢慢移

动头部。猫离他如此之近，以至于他能看清它脸上的每根毛发。在这个距离上，猫的胡须看起来不再是精致的，而是像是从它可怕的嘴巴周围突出的小长矛。如果猫真的看着他，森可能会尖叫。然而，它没有看着他。它的眼睛盯着他手中剩下的半个桃子。森仔细地看着这只野兽。它并不敌对。它甚至看起来不饿。如果有的话，猫的眼中还带有一种渴望的表情。

森叹了口气。他想他欠这只野兽一些东西，因为它没有在他睡觉时将他杀死。他将水果的剩下部分举向野兽。它嗅了嗅水果，但没有拿走。森皱起了眉头。

“你想要吗？”他问道，将水果举得更近一些。“去吧。拿去吧。”

猫的眼睛瞥向他的脸，只是瞬间，仿佛它在试图衡量他的真诚。然后，猫将嘴巴低到他的手上。森让自己慢慢地转动，准备背叛。在这个距离上，这只巨大的野兽可以在任何人做出反应之前咬掉他的手臂，并带着它逃入森林。结果证明森的担忧是多余的。野兽如此轻柔地抓住水果，以至于森只感到了一抹细腻而柔软的毛发在他的手掌上。猫向后退了几步，仿佛能感觉到森的担忧。它并没有立即吞下水果，就像森以为它会那样。它似乎像森一样，慢慢地品味着桃子的肉，享受着肉的甜味，最后才让水果滑入它的喉咙。

朱芬被纯粹的不信所震惊。她按照师姐的建议去做了。她在门口等待一个适当修为的游荡修士，经过几个星期的浪费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个。只是那个人居然能躲过她的神识，消失在城市中。她当时只是纯粹的运气好，能够在他最终显露身形时离他足够近，以感知到他。当她发现他站在海滩上，脸上带着一种能与她见过的一些僧侣相媲美的宁静表情时，朱芬向他提出了一个非常合适的挑战。然后，他竟然，她仍然无法相信，拒绝了她。他不仅仅是说了不，而且是带着绝对坚定的拒绝。她，朱芬。强大而受尊敬的狂风洋流派的成员。那个游荡修士以为他是谁，居然拒绝了她的光荣挑战？他应该感到荣幸，一个她派的人竟然居然会屈尊一看。慌了，朱芬意识到那个人正在离开，而她正忙于思考。

“停下！”她命令道，只看着他继续朝城市退去。

她该怎么办？从来没有人拒绝过挑战。这是闻所未闻，难以想象的事情，而现在却发生在她身上。她不能那样回去宗门。她将无法忍受这样的耻辱。狂风洋流门下的唯一一名被一个游荡修士拒绝决斗的成员。哦，不行，她决定，他一定要战斗。她会让他战斗。握紧双拳，她再次大声呼喊。

“停下，否则我会——”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游荡修士冲向她。“你会做什么？对我撒谎？利用你门派的力量让我的生活变得困难？派遣你们门派的其他人追逐我，直到我同意？”

这些话对她来说本质上毫无意义。当然，这正是她打算做的事情。除了，她知道合适的措辞。那不是谎言，只是对游荡修士的引导，让他们接受自己作为更有荣誉的门派成员有用但可以随时丢弃的工具的地位。这不是杠杆，只是一种精致的说服术。她的宗门的兄弟姐妹不会纠缠，只是鼓励。然而，他所说的话并没有在她冷静而精准的推理上留下一点痕迹，却是他脸上的表情。在她整个生命中，她从未有过任何人用如此蔑视的眼光看着她。那种对她、她的宗门，对她所珍视的一切的蔑视之情在他身上燃烧，如此纯粹，以至于她不禁想，他的怒视为什么没有把她站着的地方化为灰烬。在她能够整理自己的辩护之前，他继续说着，对她的蔑视变得更加生动。

“还有你的朋友，她认为我没有注意到她。我想她是为了确保我在你的挑战失败时死于我的伤口。对吧？毕竟，你必须确保涟漪泥潭派的假荣誉不会被一个简单的游荡修士玷污。”

游荡修士指着孙雪躲藏的确切地点。芬看着她那个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从一个小沙丘后走了出来。尽管芬认为，她被一个简单的游荡修士这样发现，确实有点让人不好意思。当他们讨论这个计划时，它是非常合理的。他们必须保护宗门的声誉。这是他们的责任。这是光荣的事情。当然，她不能指望这个农夫或商人，无论他到底是什么，理解有关真正荣誉的任何事情。

“所有这些，”他继续说，“尽管我费尽周折地避开了你。穿越整个城市，来到一个我明显想独自一人的地方。所有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你有一个毫无意义的挑战。”

“你怎么敢——”她开始说，只被再次打断。

“因为，毕竟，唯一真正重要的是你想要的。你需要的。对吧？好吧，让我们明确一下，

让我告诉你你刚刚让我失去了什么。”

“失去？”朱芬重复。

在所有那个男人的其他话都无法在她冷静而精准的推理上留下任何痕迹时，那个单一的词却沉入了朱芬的心底。失去。一种可怕的、令人作呕的感觉在朱芬的胃中蔓延开来。她回想起他站在那里的方式，他的脸是那样的平静、宁静，她知道。如果她当时留心，这是显而易见的。她在宗门里经常看到这种情况，甚至在两个令人难忘的场合亲身经历过。事后看来，她在

“我离开顿悟的时刻只差几秒钟。”他以毫无情感的语气说道。

孙雪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在宗门中，打断这样的时刻是一种最严重的禁忌。为此，人可能会被驱逐出宗门。为此，人可能会被处决。虽然封芬并不认为他们会因为打断一名游荡修士的顿悟而真的处死她，但如果他们发现真相，肯定会受到惩罚。严厉的惩罚。朱芬试图振作起来。试图为自己辩护。

“我不知道，”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