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2.二货男

来凤伙同龙傻儿在城都省玩够了，心也就烦了，觉得这个城都省也不是英雄好汉的天堂，就是做点小菜生意，几分一毛的赚，能做个啥？

于是，来凤就谋划做大生意，做城都省人买不到的紧俏货，才可以改变龙傻儿的穷屌丝模样。

于是，她就利用某个法定假日，搭兵站进藏顺风车，去康藏等地，寻找大买卖。。

这条康藏运输线路，是来凤父母管辖之地，一般运输站的站长，见她这个魔女，不但要给面子，还主动为她联系货源。比如马尔康的牛肉，甘孜的香茹，道孚的青稞，白玉的玛璃……反正在那里不值两个钱，可一到城都省，就是稀罕物品，价格十倍二十倍的翻。

运输线上的干部或家属，总把吃不完的粮票、油票，穿不了的布票，托她带到城都省，换两个零钱补贴家用。

还有那些藏民，当地老农民，总要托她带点酥油，香梨，花红类食品或水果，到省城黑市市场，卖个好价钱，以备家需。

来凤就是从那时起，悟懂了赚差价的生意经，还有借鸡生蛋的本事。

龙傻儿也是从那时开始，明白了费力不赚钱，赚钱不费力的生意经。

只要这些硬通货一到手，来凤就拖着一门心思想赚钱的小跟班龙傻儿，东城卖粮票、西城卖肉票，南城倒酥油，北城卖羊肉……

做的都是与当时政策不允许的挖计划经济墙角的勾当，被市场管委会抓个现行，让一根筋的居委会大妈，割了资本主义的尾巴，还让八眼桥公社干部没收过牛羊肉。

每每碰上这些倒霉事，来凤就推龙傻儿躲起来，实在逃不了，就抓把脏土糊在脸上，谎报是下水(指岷江河下游)一带来的逃荒盲流，因家乡发洪水淹了，出来找生活。

绝不说是政冶系的学生，不然，这挖计划经济墙角的事，要开除学籍的。

龙傻儿扯谎多了，也就精明了，十次被市管委抄底，十一次都化险为夷。

倒是来凤胆大，十次抄底，十一次都被请了进去。

她牛逼得很，一进市管委门，马上抓起桌上的电话，先是给一同在部队院子长大，现在武警中队当队长的云霄去个电话，要几个战土来接她。

并且粮票、油票、牛羊肉，一两不少给领了出来。

再不就打市内某某办公室电话，让她老爸的战友出个面，不但自己的东西不差丝毫，有时还会顺手牵羊，将市管会没收的物品带出来。

也有几次让校长来接她，把校长伤得不是一般的轻。

有次又在八眼桥犯事了，来凤火气一上来，把市管会那几爷子的卵睾子都差点踢破。

混世魔王郭癞子自从被她打后，见到她虽然牙齿咬得痒痒的，却躲着她不最露面。

倒是他的老子——治保主任郭胖子，见如此嚣张的女子，面色气得铁青，也不管她与龙傻儿，直接来学校找校长，直问校长为何教出这样的学生，专做投机倒把的坏事？破坏市场秩序，政治觉悟哪里去了？

校长听了心就不舒服，霸气怼了过去:“郭主任，你是什么级别，敢跟我一个厅级干部这样说话，按过去官场规矩，打你娃二十四个杀威棒。”

郭胖子一下哑口了，忙说我是从社会治安管玲角度出发，求你管好那来凤和龙傻儿，我们八眼桥公社怕他们了。

校长朝他嘘了几口，说我们政治系这批学生，将来一毕业起码都是公社书记，县长秘书，什么局局长，关系天下苍生，你不让我们教的如何做生意，将来怎么发展市场经济，你不让她在市场上了解交易之道，怎能体现当今计划经济的优越性，怎能造福天下百姓……”

来凤与龙傻儿，就是在这种管制下成长起来的时代刁民。

时不时赚点小钱，长长见识，结识民间高人，练就一生都用不完的手艺。

要是身上有钱了，来凤就耍走大牌来，带上龙傻儿，去锦江饭店吃个西餐，到芙蓉大饭店喝喝咖啡，去温州海鲜城吃次海鲜，玩的都是龙傻儿想到不敢想的事。

要是手头有点紧，就到校外路边的苍蝇饭店，弄二两烧酒，来几两花生、要半斤猪头肉，整一个咸菜，哭一气笑一通，喝他个天昏地暗，摆出个学生不像学生、市井不像市井的场面。

如此猖狂的行径，严重有损政治系的戒训。令系教导主气得吐血。他站在系内的讲堂上，痛心疾首地说，咱们政治系培养出来的学生，毕业后都是县级以上的中高层干部，你俩这样做，是要打屁股的。

为此，二人这些不良行为，受过学校警告、挨过班级处分，上过系里通告栏“黑榜”，但“始终不改恶习”（学校评语），就破罐破摔，变本加厉，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成了老师眼中的坏学生，同学心目中的真情男女。

时间一久，二人便有一种同穿一条裤子的过命兄妹的味道，也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鸳鸯蝴蝶梦情愫。

来凤与龙傻儿这对现世活宝，就这般把青春无悔的游戏演绎得淋漓尽致。

龙傻儿与紫娴不一样的兄妹情愫，在校内如一道美丽的风景，纷纷扬扬地传播着。

有好事同学，将他俩手拉手的场景，上纲上线的结合本院校训与学生手册，罗列一些不良作风，告到了学校辅导员那里，希望开除他俩。

他们理由充分地说，在校公然谈恋爱，搞特殊化，有悖校训，应该勒令二人立马悬崖勒马，割断情绳，回归到和尚与尼姑行例，那样才叫公平。

她来凤再是将门之女，既然来了学院，就应与广大无产阶级子女一样，废除特权。

特别是那个二货男同学，由于父母是一个地市级主管商业的干部，家庭条件优越，自打来学校始，那抠女泡妞的手段，堪称全校第一。

二货男烫着个卷发，自吹是自然卷，很有电影中港味青年的遗风。

但这小子善使手段，出手还算有货，每次都能逃过校方的校风整治，很是得意。

每到放了学或星期天，就穿着父母从沿海地摊市场，带回来的喇叭裤，尖皮鞋，花格子衬衫，如个花花公子，穿梭在学校男女读书凉亭。

他给李幺妹一张电影票，说是晚上放《青春之歌》，要一同去感受老辈人激情燃烧的岁月；

给张金菊一包咖啡，说是巴西的，你在城都省大小商店，再多钱，挤破脑袋也是买不到哩。

我送给你咖啡，意思你是懂的。

请杨素芬到校园林荫小道谈谈人生，谈谈理想，毕业后只要她开口，去那公社跑田梗干啥，我爸妈一句话，全省商业系统的单位随便选。

感动得杨素芬差点扑在他怀里，报答他的照顾。

甚至连长有青春痘的林霞也不放过，要与她同演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比翼双双在人间生活剧。

如此一番折腾，二货男成了学校的采花大盗，被他泡过的女同学不说十个也有八个，成为学校名副其实的爱情专家。

后来，他见全校第一美女来凤与龙傻儿出双入对，心里就不舒服。

他说凭来凤的形象与家庭背景，应该与他这出生在干部家庭的人才能匹配。

龙傻儿一个孤儿娃娃，实打实的弯脚杆(成都话，指从农村想尽办法进城的人)，要吃这只天鹅肉，是不是欠收拾了。

于是，二货男利用一个星期天晚上，花了几包“城都”牌香烟，请来几个社会上混的娃娃，教训教训龙傻儿，让他知难而退，让出美人。

无奈龙傻儿出生乡野，自小做惯体力活，又精通拳脚功夫，手上之力不是几个混社会的娃娃可比的。

没几招下来，混社会的娃败北，逃了，让二货男很没面子。

二货男见武的不行，就来文的，请龙傻儿到路边苍蝇饭店，喝了二两跟头酒(劣质酒)，送了几双父母商场处理的尼绒袜子。

酒龙傻儿喝了，袜子收了，但要他离开来凤，门都没有！

二货男简直气疯了，他真的没丟这么大的脸，让所有的男生瞧不起。

于是，二货男来了将一个生米煮成熟饭的造势运动。

与男同学在一个全校爱情研讨会上，公然宣布，二货男与全校第一美女来凤牵手了，而且还弄了个湿吻。

所有的男同学瞪大眼睛，用种嫉妒的目光盯住他问，真的吗？

二货男信誓旦旦地编造说:“那个儿才骗你们，就在昨天晚上下晚自习后，来凤说喜欢我，于是二人就在牵手走在学校那条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弄了个湿吻。”

二货男还说来凤的嘴好香好香，是他今生最难忘的一个吻。

不料一人说话，隔壁有耳，碰巧旁边几个女人听见了，她们便一传三三传九九传二十七……

消息十万火热地传到正与龙傻儿在校门口买小吃的来凤耳里。

“操你先人！”来凤一听火冒三丈，丟下龙傻儿，冲到二货男他们的爱情研讨会场，飞起一脚，把二货男踢下座位，屌得像嗨一样。

从此，二货男闭住了那张臭嘴，在女生中成了人人蔑视的臭不要脸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