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

杰瑞本以为，他可以继承父母的遗产，然后活成布鲁斯·韦恩的样子，但是他又错了，父母在遗嘱中居然什么都没留给他。当他在父母的葬礼上看到父亲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叔叔掩盖不住的得意表情时，就明白了一切：这位叔叔篡改了父母的遗嘱，想把杰瑞这个“外人”赶走。对此杰瑞也没有什么能做的，只能默默接受，毕竟，已经没有人会为他撑腰了。他只能接受所谓“父母的安排”，被送到了NYC的一家孤儿院。他知道，接下来等待着他的，一定是漫长且无比绝望的苦难生活。“无论如何，一定要活下去。”他在内心对自己发誓。

在孤儿院里，他不出意外地遇到了霸凌者。“嘿，新来的。”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孩朝杰瑞走来，只一眼便能看出是什么人。为首的把杰瑞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随后盛气凌人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杰瑞打心里厌恶他们，但他转念一想，如果与这群人交上朋友，或许可以让自己在这里过得好一些。“我叫杰瑞，”他答道，“你们看起来真酷，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舔我的鞋子。”

赤裸裸的羞辱，但杰瑞照办了，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可以做。

那群男孩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然后把他踢翻在地。“你还真舔啊？！”“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他们嘲笑着杰瑞，离开了。

杰瑞恨自己的天真，他居然相信了那群人渣的话，最后只是白白丢掉了尊严罢了。

一个看上去与杰瑞年纪差不多大，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把杰瑞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嗯，没事，谢谢。”

“你最好别去告状，如果去了的话，他们会不分青红皂白把两方都惩罚一通，之后还会被那群人报复。”

“我知道了，谢谢。”

杰瑞看着那女孩胳膊上的淤青，还有她那小心翼翼的神态，便知道她经常沦为被欺负的对象。

“嗯……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女孩似乎鼓起了全部勇气来说出这句话，“你知道的，互相……照顾一下。”她蓝色的眼眸中满是期待。

杰瑞一时说不出话来，震惊地望着女孩，他根本想象不到会有人主动关心他，主动对他表示友好，在他的眼中，那女孩仿佛化作了天使，浑身散发着圣洁的白光。

“啊，我说错什么了吗？对不起！”女孩看见杰瑞的表情，似乎有点害怕。

“不，我们做朋友吧，”杰瑞说着，伸出一只手，“我叫杰瑞·莱克，你呢？”

女孩的脸上瞬间充满了喜悦，那双眼睛闪烁着光芒，如同蓝宝石一样。“我叫莉莎。”她握住了杰瑞的手。

对于杰瑞和莉莎来说，面前的人是他们的第一个朋友，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将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在随后的交谈中，杰瑞了解了莉莎的过往，她与杰瑞一般大，没有父母，自记事以来就在这家孤儿院，没有姓，莉莎这个名字是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取的，烂大街的名字。听完之后杰瑞不由得对她产生了深深的同情，他觉得，与莉莎相比，自己所承受的痛苦根本算不上什么。他也对莉莎讲了自己的身世，讲完之后，他惊讶地发现莉莎的眼中泪水涟涟。

“你怎么了？”

“我只是……感到很难过，”突然，她张开双臂搂住了杰瑞，“我想这大概会使你好受点。”

杰瑞呆住了，不仅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更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关心他，甚至会因为他的不幸而感到悲伤。他感受着莉莎的体温，感觉自父母去世以来就积压在心里的某种东西渐渐地融化了。

如果有人在这时对杰瑞说莉莎是下凡的天使，亦或是莉莎背后真的生出一对翅膀，杰瑞都丝毫不会惊讶。她的纯洁与善良，真的不像人类。

过了半晌，杰瑞才喃喃道：“谢谢。”

正如杰瑞预料的，在孤儿院的生活可以说是相当凄惨，霸凌在这里成为了常态，而被霸凌者不会反抗，转而去欺负更弱小的人以发泄不满，而杰瑞与莉莎很不幸地成为了食物链的最底层，被羞辱，挨打，挨饿……对他们都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人性的黑暗，即使在一群孩子中，也能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长期的虐待，把杰瑞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更加理性，更加成熟。命运的不公，让这个男孩提前长大了。

但是这段生活也并不全是痛苦，能认识莉莎，杰瑞感到无比的幸运。他曾经也对莉莎保有一定程度的防备，他不敢轻易地相信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点防备便烟消云散了。他发现莉莎是个相当活泼开朗的人，爱笑，也爱哭，总而言之，非常可爱。他渐渐地对这个女孩产生了保护的欲望，他总是挡在莉莎前面，为她承受霸凌者的殴打，而莉莎就会去医务室偷来碘酒、纱布之类，为他处理伤口。每次他看着莉莎一边往他的伤口上抹碘酒，一边用嘴吹着气以防止他太疼，还不停数落他“逞英雄”时，都觉得自己受的这些伤是值得的。在他们心里不舒服时，都会让对方抱抱自己以寻求安慰，没有什么比喜欢的人的体温更能疗愈受伤的心灵了，也有人就此调侃他们是“娃娃亲”，但他们一点也不在乎。在那些只有些许残羹冷炙可吃的日子，两人总是你推我让半天，最后往往是杰瑞用近似那些霸凌者的方式强逼着莉莎把那些东西吃下去，而自己在半夜饿得受不了，想在垃圾桶里找些吃的的时候被莉莎抓到：先是被她踢一脚，紧接着手里就被她塞了一个三明治。

“你这是从哪搞的？”杰瑞有一次问莉莎。

“往南走一个街区，有家店的老板人很好，也认识我。”

“为什么我感觉最后总是我吃好的？要不我们互换一下角色？”

“还是算了吧，你这个书呆子可没有我这样的魅力。”

两个人对视了一秒钟，接着都笑了。

莉莎总喜欢叫杰瑞“书呆子”，但杰瑞觉得他渊博的知识可以派上相当大的用场。杰瑞可以利用身边的材料，诸如垃圾桶、杯子、绳子之类，加上他丰富的理科知识，制作一些机关来教训那些霸凌者，总是能把他们捉弄得晕头转向，看到他们滑稽的样子，杰瑞和莉莎总能笑上好几天。杰瑞发现，他的内心被莉莎一点点地改变了，那些为父母复仇，夺回他失去的一切之类的想法，已经被丢掉了。他现在只想熬到成年，离开孤儿院，考上一所好大学，选择一个好就业的专业，边打工边完成学业，之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普通人一样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当然，他的余生是要与莉莎一起度过的。而在之前，他是不屑于去上学的，整天窝在实验室里，脑子了充满了从小说、电影、游戏里得来的发明灵感，以及各种各样的理论、公式和实验数据。现在，他发现，过普通人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黑暗与光明相交织，构成了杰瑞在孤儿院的生活，确实不好过，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仿佛在转眼之间，八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