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身上披着黑色袍服,不怒自威。
头发散乱不羁地披在背后,声音洪亮如晨鼓暮钟,为人面色略黑气度不凡。
一双不算大却十分灵动狡黠的双眼,让人仿佛在其面前无所遁形一般。
只是不知为何,最近咳个不停,所以旁边正室丁氏正端着一碗糖水侍候着。
“子脩来了啊!”
“见过阿父!”
曹昂穿越东汉到今日,已然来到第二十个年头。
虽然前不久才勘破胎中之迷,但是和曹操的父子感情倒是做不得假。
作为曹家长子。
尽管母亲刘氏早亡,但是曹操正室丁氏并无子嗣,将曹昂将亲儿子照顾,毫不藏私。
所以曹昂小时候生活还算幸福。
并未经历多少豪门世家阴私事的他,这声阿父倒是情真意切。
此时。
站在曹操身边的温婉妇人见状,连忙抛下照顾曹操的心思,来到曹昂身边,仔细端详了片刻方才开口。
“我的儿进了皇宫,竟是连阿娘半点都想不起,若不是前些日子派人回了信,我都当你被妖精抓走了!”
“母亲怎么知道我被妖精抓走了?”
“什么?”
“咳咳,没什么。”
“孩儿渴坏了,母亲怎知我想喝甜水了!”
曹昂干笑了一下,连忙接过手中糖水一饮而尽,完全忽视了旁边曹操的干咳声。
“父亲可是有气疾,不若让儿子派人去请医师看顾一二?”
曹昂一边擦嘴,一边放下一干二净的水碗满眼无辜问道。
曹操没好气地看着糖水见底,狠狠剐了自己好大儿一眼,拂袖而去。
“是的,为父看到你回来气饱了!”
“随我来书房说话!”
看到曹操面色状似不虞。
丁夫人多加叮嘱了几句,方才放曹昂进去。
旁边的曹洪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故意比划了一下打板子的手势。
..
书房之中。
屏退了左右下人。
看着面前器宇轩昂的好大儿,曹操眼神之中又是满意,又是叹惋。
真是悔不当初啊!
因着曹昂刚出生不久,自己便四处征战,很少归家教子。
缺少了曹操这个东汉道德家的熏陶和感染。
曹昂在养母丁氏的教导下,修习武艺,研读兵法经义。
他从小孝顺父母,服侍亲长,很快就站上了曹家乃至谯县的道德高地。
家乡沛国谁人见了不说声好!
连曹操小时候的“劣名”都洗清了不少,毕竟有这样的儿子,当爹的想来也差不到哪...吧?
应该吧!
就连素来眼光高的曹操,也挑不出多少毛病,唯有一点让他暗自担忧。
在这个即将风起的乱世里面,自己儿子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陷,就是太过完美无暇了。
道德无损,德行不亏的他。
日后面对吃人不吐骨头的那些王孙公卿,岂不是要被对方吃干扒净。
所以此行来雒阳。
曹操借着儿子刚刚及冠,便举了孝廉。
让其跟随自己来到了东都雒阳,想要带他历练一番,能言传身教,领悟些许乃父之风采。
谁知曹昂半路一通头痛脑热之后,好大儿虽然病愈,但是之前自省自矜的性格荡然无存。
性格越发开朗的他不过几日,便和曹仁,曹洪,曹纯几个族兄弟凑到一起。
几个叔伯和侄子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看得曹操本人血压都上来了。
来了雒阳之后。
曹昂更是经常夜不归宿,纵然是被刘宏看中,进了羽林卫,也依旧我行我素,带着几名将领天天夜宿酒馆,很快就和众人打成一团。
这还罢了。
自家族兄弟子廉、子孝竟然都说有“乃父之风”,都对曹昂赞不绝口,完全没感受到曹操的困惑。
心中好不郁闷的曹操。
昨夜刚想和从小看顾自己的老仆抱怨,谁知对方居然笑呵呵地说。
“阿郎勿忧,子脩公子性格爽朗,好交友,文武兼修,乐善好施,倒是让我恍惚看到当年阿郎和太尉相处的日子了!”
暴击!
绝杀!
从小被老子吐槽嫌弃的曹操,第一次狠狠共情了自己的父亲曹嵩,这儿子还能要?
自己小时候有这么调皮?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曹操心中笃定,拳头已经开始发硬。
毕竟老爹当年没打死自己,就说明自己绝对要比好大儿孝顺乖巧。
是不是这个道理?
“阿父?”
“阿父?”
曹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好大儿,他正凑到自己面前,好奇地询问道。
“阿父莫非气疾发作了,最近雨水不缺,怎么还是咳个不停?”
“儿子请教了宫廷医官,开了几幅药方,我已经派人带给管家让他熬煮了。”
“这就是你喝掉你阿母给我煮的糖水的原因?”
曹操闻言心中一暖,觉得儿子秉性尚佳,只是平日行事轻佻了点,还能打死咋滴。
“嘿嘿,您这身宽体胖地,喝多了糖水万一糖尿病怎么办?”
“还是让小子代劳吧!”
“什么?”
“你说的是消渴症吧,就不能盼为父点好的?”
“再说为父马背上四处奔波,不吃好点能撑得住?”
曹操没好气道。
刚才的好心情还没维持片刻,便已经消失地荡然无存。
“说罢,你没事回来干嘛?”
“阿父这话说得,孩儿久不归家,自当回家侍奉父亲左右!”
曹昂话音未落,曹操似是发觉了什么,猛地一拍桌子。
“那就先把你身上的脂粉气擦干净!”
“你小子不会在皇宫胡来吧!”
话音刚落,曹操又暗自摇头。
看来自己是被气糊涂了,昂儿虽然行事不羁,但还是明白轻重的,万万不会干这种离经叛道之事。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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