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将姿态摆得很低。
嘴上虽然说着是感念苏长青的恩情，所以才知无不言。
但何尝又不是想卖苏长青一份人情！
刚刚和曹官子的一番机锋之后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如今虽看似是天下初定，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可实际上却是暗流汹涌，乱世依旧。
怎么也避不开权力争斗，江湖纷扰。
他这一生不求名不图利，甚至连生死都看得无比淡然。
若只孤身一人，便是继续在这乱世中漂泊本也无甚所谓。
可他不能不考虑武当，不能不顾徒子徒孙们的安危荣辱。
就像曹官子所说的那样，他若想在这乱世之中保全武当、保全门下的徒子徒孙们就需得找个靠得住的依托才行。
然，离阳皇室心胸狭隘，对于权力看得比什么都重。加之已经封了龙虎山为国教，武当便是甘愿臣服，也难逃被蚕食之危；
北凉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是心狠手辣之辈。在和离阳的争斗之中，难保不会将武当变成弃车保帅的棋子；
西楚就更不用提了，复国之路何其艰险，最终能否成事还或未可知，根本指望不上！
但，苏长青就不同了！
以如此年岁便有这等骇人听闻的实力，兼之又为离阳皇室看重，即将加封西蜀王。
其未来的成就必不在徐晓之下！
将来无论是离阳、北凉、西楚哪一方胜出，以苏长青的智谋也必能寻到妥善的自保之法。
甚至于最终苏长青以一己之力带领西蜀定鼎天下也或未可知！
最重要的是，从苏长青今日败七子而不伤人的举动来看，其心性在几方势力中乃是最为值得托付的。
赶在苏长青羽翼未丰时将武当交到他的手里，方才是上上之选！
既能在当下保全了武当，更能让武当在百世之后依旧能够香火绵延！
所以，张三丰决意要示好苏长青。
所谓“知无不言”四字，乃是发自肺腑，绝非说说而已。
苏长青将张老道的每一丝表情都尽收眼底，嘴角现出了一抹笑意。
败武当七侠而不伤之，这步棋果然走对了！
“好，张真人果然快人快语，那我便也不兜圈子了。”
“敢问真人，武之一途除了天人之路外，可还有其他的选择？”
听到这个问题，平日里闲适从容的张三丰竟发出了一阵不易察觉的轻颤。
捧着拂尘的双手更是不自觉地攥紧，神情无比的严肃。
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苏长青看了许久，思虑再三才最终吐出了两个字。
“有的！”
话声刚落，原本的朗朗晴空忽然间阴云密布，响起了阵阵雷鸣之声。
惊得武当上下乃至方圆百里之人，无不惊奇地举头望天。
山道上，武当七侠更是望着高天之上黑压压的云层怔怔出神，颇有熟悉却又陌生之感。
十数年前，他们似乎也曾见过如此异象，可却远不及眼前的异象来得这般猛烈。
紫霄殿外，众人也尽都面露诧异之色。
尤其是曹官子和李纯罡两人。
待看了奇异的天象一眼之后，齐齐地将目光盯向了紫霄殿。
殿内，苏长青终于接近了那个期盼已久的答案，显得无比的振奋。
“请真人细说。”
张三丰犹豫了片刻，终是叹了一口气后稽首回道：
“居士面前，老道怎敢妄称真人二字！”
“苏居士既然有此一问，想必也是察觉出了当今武道的不妥之处。”
“武道前期一品之下，乃是以打熬筋骨体魄，修炼积累罡元为主。”
“但想要更进一步，便非得与天地有所感应不可。”
“一品之上者，实是靠自身罡元勾连天地、借助罡元撬动天地大势，才展现出了种种无可匹敌的莫大威能。”
“居士已然迈入陆地神仙之境，想必对此更是深有感悟。”
苏长青点了点头。
“确是如此！”
“虽然天地之力威能莫测，但肉体凡胎罡元总有上限，所能撬动的天地之力也总有穷尽。”
“于我而言，此路算不得有多高明。”
“况且借来的终究是借来的，非是自身之力。”
“若是天地不肯借，又或者有人能够阻断与天地间的感应交流，那便终究不免要受制。”
“说白了，谁胜谁负终究都是由天地意志来决定的。”
“我，不愿受制于人。”
“便是天地，也不行！”
话声落下，又是一阵阵雷鸣炸响。
只是这一次又有不同，就连脚下的大地都出现了丝丝的起伏。
仿似天地同时都在向苏长青这大逆不道的言语表达着愤怒！
可苏长青却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淡然处之。
张三丰看在眼里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
似苏长青这般连天地都不曾放在眼里的，世间又能有几人！
“居士所行之霸道当真令人叹为观止，老道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只不过刚而易折，居士还是该寻个阴阳交泰之法才好。”
听完张老道的话，苏长青不自觉地就想起了青鸟，还有曹官子身旁那靓丽的少女。
他深知张老道并非出言讥讽，而是确实在替他着想，微微颔首回道：
“多谢告诫，真人大可放心，我自有化解之法。”
“还请真人明言，除了天人之路外的其他选择究竟是什么？”
“具体要如何修习？”
张三丰脸上微微露出了些许羞愧之色，回道：
“居士未免太看得起老道我了。”
“其实说起来，老道先前所言天人之路外别有大道，终究还是未免有些托大了。”
“真要说起来，不过是摸到了些许方向罢了。”
“居士请看。”
只见张三丰捻指掐诀，自指尖处化出了一滴形似水珠之物。
看似是水珠可偏偏又与水截然不同，无形无象，令人望之而顿生通体舒泰之感。
苏长青定睛细看，却突然发现那“水珠”又起了变化，眨眼间便化作了一团氤氲之气。
在张老道的指尖盘桓流转，凝而不散。
“这是？”
苏长青脸上略显惊奇。
张三丰轻轻笑道：“老道称之为灵韵，乃是十数年前闭关参悟时偶然得之。”
“其实，老道我所擅也不过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罢了。”
“世人之所以误我为天象境之高手，皆是仰赖于此。”
“凭此灵韵，纵使无法与天地共鸣，亦可展露出莫大之威能！”
“若是放手施为，便是面对陆地神仙之境也可有一战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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