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转业回京

五三年十二月的京城，刚刚下过了一场雪，然而走在街上，却没有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的浪漫，北方吹来的沙尘、城里工厂的烟筒和居民烧煤的灰烬，将枝头屋顶的落雪染成灰白，像一帧陈年的黑白照。

红星轧钢厂的大门前，一位二十出头、一米八左右身形健硕，剑眉朗目面容刚毅的小伙子从人力三轮车上下来，他摘下皮手套，从兜里掏出把散碎票子，拣出三毛钱递给蹬三轮的车夫。冲着这寒冬天气，他多给了车夫一毛钱。

（这个时期还是第一套人抿币，货币面值很大，一万元兑换第二套人抿币的一元钱，考虑读者大大的阅读体验，本书直接以第二套货币面值计量。）

对着不停点头哈腰感谢的车夫摆了摆手，转身从人力三轮车上取过背囊背上，又提起牛皮行李箱，看了看门口挂着的长条牌匾上红星轧钢厂几个大字，才抬脚走向工厂的大门。

这小伙子叫武斌文，五年前穿越到这个世界，耍了个小聪明却把自己送上了战场，今年才因伤退役，转业回了京城。

红星轧钢厂在建国前就是京城地区规模最大的轧钢厂，在倭寇占领期就有一千多工人。一九四五年国抿正府将之作为倭寇的敌产没收后，又经过那些接收大员的几番倒腾，便成了一些大官僚与资苯家合股的企业，改名为石井山轧钢厂。

建国后新正府没收官僚资本，成为了这个轧钢厂最大的股东，余下的股东都是在建国前支持过抗倭和新正府的民族资苯家，其中最大的一位股东就是号称“娄半城”的娄振山，他也是轧钢厂现在的私方代表。

接下来的两三年，新正府又将一些没收的敌产及官僚名下的钢铁厂、轧钢厂，以及十几个私人小铁厂合并进了这家轧钢厂，组成了现在三千多人的红星轧钢厂。

虽然现在这个时期还没有全面推行“公乛私合营”，不过新正府是不可能让基础工业企业和重工业企业掌握在私人手里的，因此这类企业都先搞了合营，包括娄振山在内所有原先的私人老板现在都成了轧钢厂股东。

虽然娄老板作为私方代表，在经营方面还保留了一些发言权，但轧钢厂的主要管理者都是正府向红星轧钢厂派出的书计、厂长和一些管理干部。

在建国后的第一次和第二次大裁军期间，有不少部队转业退伍的官兵也安排进了红星轧钢厂。

武斌文刚走近红星轧钢厂的大门，一名工厂保卫科的持枪门卫见没穿厂服的武斌文走过来，就伸手拦住他问道：“同志，您到咱们厂是办事还是找人？”

这年代国营工厂保卫科的成员绝大多数都是部队下来的，这门卫见武斌文头戴一顶带檐栽绒帽，上身穿着一套土黄色的五〇式军装，肩上有着肩章扣，不过肩章扣和衣扣上都只有五角星，却没有“八一”标志。

下身穿着草黄色的马裤，脚蹬黄褐色的镁军靴，戴着双镁军飞行员的皮手套，一看就是志愿军军官打扮，因此他对武斌文说话也很是客气。

中枢原本考虑到志愿军长期与朝藓军联合作战，因此原计划先给志愿军定军衔的，所以五三年新出的志愿军军服已经有了肩章扣。不过最终志愿军还是在五五年与国内部队同步授衔，只有少数参与跟镁军谈判的代表先定了军衔。

武斌文冲他点点头说道：“你好，我是来红星轧钢厂报到的。”

说着他摘下手套，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拆开了抽出一支递了过去，值班的门岗赶紧将手里的步枪背到肩上，双手接过吴斌文递来的香烟，说道：“谢谢，不过要进厂还请您先到传达室登记一下。”

武斌文冲他点点头，就向大门内的传达室走去。

大门内的左侧，有一排两间屋子，第一间门上的牌子是传达室，第二间大些的屋子门上的牌子是值班室，应该是保卫科带班干部和巡逻队休息的地方。

推门走进传达室，里面坐着一位五十来岁，腰板儿笔直，右手只有三个手指头的老同志坐在那儿，武斌文一看就知道，这位肯定是部队退下来的。

将手上拎着的行李箱放下，他从背着的公文包里将介绍信拿出来，递给这位老同志：“大爷您好，我是部队转业来咱们轧钢厂报到的，这是我的介绍信。”

现在建国后的第三次大裁军才刚刚酝酿，武斌文是在受伤医院住院时打的转业申请，因此才能提前回来。

赶在大裁军前夕转业，武斌文就是想在工作安排、住房分配等各方面都能占些优势。

这传达室的老人接过介绍信装模作样看了一下，就将介绍信还给武斌文：“呵，又是咱们部队下来的，你登记一下就进去吧。”

说着，他将登记簿推到武斌文面前：“你会写字吧？自己来写。”

武斌文见了心中暗笑，这老头还装模作样查看介绍信，这拿反了都不知道，明显是个不识字的，不过他可不敢多说什么。

这个年代，很多机关单位的看门大爷都是从部队下来的，有的是因为伤病，有的是因为年龄大了又没文化等原因。

不过这些人可不敢小觑，保不齐别人当年当班长时带的兵，现在都可能是团长、师长了，眼面前的这位大爷眼神凌厉气势凛然，应该就是老兵退下来的。

低头将自己的信息写在登记簿上，武斌文才将刚刚在门口拆开的那盒烟抽出一支递给这老头：“大爷，您抽烟。”

“哟呵，还是镁国佬的烟呀，不错。”这大爷是个识货的，一眼就看出这是镁国单兵口粮里配套的香烟。

就着武斌文划着的火柴，他将香烟点着，狠狠吸了一口才指点道：“你在前面第一个路口往右拐，最里面的那栋三层的白楼，就是厂办大楼，你到二楼东边第三间，就是人劳科，分配来的都在那儿报到。”

武斌文将那盒烟放在桌上，点头说：“大爷，谢谢您呐，我就先过去了。”

按着大爷的指点直接找到人劳科办公室，武斌文敲了敲门就推门进去了，这是大办公室，没必要等别人请进。

进门挨着的一组相对的办公桌，坐着两位三十多岁的妇女，武斌文走到靠外的那位女人桌前说道：“大姐您好，我是来咱们厂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