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九章 普罗大众

老马亲自登门表达歉意，并强调了自己真的不知情，同时也无奈地抒发了几句手底下人心都野了的感慨。

巴子孙超的野心昭然若揭，他想到了自己平步青云的每一步，却唯独没有想到流火酒吧是大哥马洪波的基本盘，根本不可能像其他产业那样完全交给别人管理，而巴子所制定计划的起点就是拿下流火的管理权，这在老马眼中跟釜底抽薪想架空他没什么两样。

不管以前他多么信任巴子这个兄弟，巴子又帮了他多少，从他提出流火管理权这件事以后，他们两个必然隔阂，他不知道巴子是真没想到这其中的弯弯绕还是就是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至少以后马洪波已经不敢用巴子了，没了老马的提携，巴子自以为是的管理能力不过是无根之萍，仅仅靠着敢打和义气的巴子根本不可能混出头，瞎混的是看重这两样，可也不是每个具备这两样的人都能混出头，更何况巴子还有很多缺陷，比如抠门、蛮横、多吃多占。

巴子现在还想不到自己离开流火后会如何凄惨，现在还在恨大哥老马不仅不为自己出头，自己受伤也不来看望一眼的绝情，更不会想到他已经被马洪波放弃。

马洪波可没必要因为已经要放弃的巴子得罪了廖聪和钱大佑。

对廖聪表达歉意后，马洪波难得坐着多聊了几句，巴子的事不是首例，不光是手下们，以前一起打天下的兄弟现在都有了自己的野心，而且常威倒台后产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宏义很多兄弟都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仿佛根本看不到严打的坚决，总把【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当成口号，可劲地琢磨歪门邪道，老马有点被吓到了，也特别想脱身而出。

廖聪想着刚刚的电话里董倩莲对马洪波的形容，默不作声地陪坐着。

董倩莲以前好歹也算卫家一系，而且还是接近嫡系，对于马洪波的评价可不会是想当然的猜测，她说了宏义的人最不讲规矩，这也是其他势力对他们的一致评价，当然，这里说的不讲规矩是指宏义对待势力不如他们的对手，对上卫家和以前的常威一系，宏义还是表现出了足够的恭敬和克制的，而这些都是靠着马洪波的头脑，一旦老马不跟了，宏义必将一盘散沙，也更有可能彻底疯狂一把。

宏义一系不讲规矩重点体现在一个贪字上，他们将廉市西北角德胜街这一片看成他们的地盘，因为贪，所以宏义不守规矩，什么生意挣钱就做什么生意，德胜街凡是挣钱的生意要不就掺一股，要不就搞垮别人自己干，这也让老马以及宏义在短时间内就聚起足够的人力物力，真正意义上占据了德胜街这片地盘。

廉市本来就这么大，宏义快速发展后很快就迎来稳定期，这之后无论是跟唐尘抢地盘还是跟以前的常威抢地盘，都是马洪波不愿意的，最主要的就是得不偿失，力有不逮，而唐尘和常威也不愿意过分压迫一帮不守规矩的利益同盟，毕竟这帮人都是些穷人乍富，或者光脚不怕穿鞋的货，几方势力一直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可常威落马到现在，马洪波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烈，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所谓的资本积累没一个是干干净净的，这一次廉市的严打行动搂草打兔子，将好多宏义的人都逮进去了，都是些平时做的过火的家伙，马洪波能躲过去都是侥幸，背后靠山出了大力才保下他，当然，也是马洪波一直谨慎地清除手尾，没有大的把柄。

但这次严打也让马洪波十分警惕，思虑多日，他终于做出一个决定，他要将宏义这个烫手山芋甩出去。

当然，整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默默地，慢慢地和其他人分割，尤其是那些容易出问题的产业和容易出问题的人，都要分割得干干净净，然后马洪波便守着【合法商人】的名头继续过着正大光明的富豪生活，就像卫天阳，面对官面，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最近，老马动作不小，大方地让出利益，只为断尾求生，名下除了流火酒吧，就只保留了一家电影院，一家宾馆，两个网吧以及十几个往外出租的临街商铺，老马借口要跟随唐尘去石狮市发展，需要现钱，但凡不正当的灰色生意都脱手给了宏义里几个有心接手的兄弟，还有一些别人看不上的也都处理给手底下兄弟，至少现在他马洪波算是初步洗白上岸了。

流火是马洪波计划里的重中之重，是他最后的武力和底牌，绝对不可能交给别人掌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马洪波这番作为完全是为了自己能长久地享受如今这等身份地位带来的奢靡生活，最起码不能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和肥肉。

当然，这些心里话马洪波可不会明明白白告诉别人，跟廖聪、林子承、钱大佑几个诉苦也只是为了结交三人，而钱大佑和林子承这种有阅历的人也并没有真给马洪波提什么建议，都是成熟男人，吹吹牛，交个朋友可以，谁会愿意让别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于是廖聪也近距离感受到这三位言语的机锋和圆滑。

这也有一点好处，廖聪作为旁观者真正感受到身边之人都是有血有肉，也有各自的心思打算的，绝对不是以自己为中心的虚幻世界，这一点认知好歹冲淡了他内心的不真实感，他庆幸自己还是普罗大众之一。

而这种感觉在看到廖欢和苏糖几个辛苦工作后又继续扩大了许多，他的经历本来就离奇，也很容易接受一些更加离奇的设定，尽管他本人并不想接受。

夏天的夜晚来得很晚，一顿晚饭吃完天还微微亮着，夕阳余晖渐渐消失在天边，周玉双换好自己的衣服，和廖聪一起站在店门口等着司机来接。

卫宁受周建成所托，依旧每天晚上来接周玉双回卫家，他有事就会交代给唐三，不知不觉这样已经半个月了，周玉双马上也要回杭市了。

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不舍就会越来越强烈，周玉双面对廖聪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会忍不住情绪激动，红了眼圈。

廖聪今天却生出一种【周玉双喜欢自己究竟有多少是因为魅力值放大的关系？】的可怕念头，廖聪觉得这样想似乎很不对，可又压不下这种念头，于是更加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