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尿急！下棋太专注了！”
朱林人还在往外跑着，只是回头道，
“马上回来，你待会儿帮我掩护掩护。”
“嘶——”
膀胱传来一阵悸动，让朱林差点没绷住，脚步越发较快了。
“这……”
刘廌看着朱林匆匆离开，只能点头道，
“好吧，那您快点！”
话音刚落，宋濂已然是提着腰间的玉带，走到了讲台前。
他先是环顾四周，将学生们扫视了一圈，直到看到刘廌身边那个位置重新空了出来时，不禁微微皱眉。
这魏王朱林才上了一会儿课，又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孺子不可教，他亦不想多管。
“上课！”
他道，
“把《孟子》翻到告子上这一篇，看这一句——”
“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
“这便是说，人性之善，有如水性向下一般，是根本的东西。”
“故而，孟夫子又说……”
这边宋濂讲着，下方朱棣的目中，却逐渐有了几分困惑。
……
哒哒。
一阵脚步声，在大本堂外响起。
“二虎，你说朱林这小子想出宫？”
朱元璋在院内踱步，随口问道。
“是。”
二虎恭声道，
“魏王殿下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末将则劝解他，让他好好读书，得了先生赞赏，皇上便会同意。”
“也因此，他已进了书堂，用功读书去了。”
朱元璋嗤笑一声，看向身旁的朱标。
“你瞧这小子，就不是个消停的主儿！”
他笑骂道，
“刚一解除禁足令，就想着跑到外面去惹是生非！”
“咱会答应他么？想都不要想！”
“爹，若小弟真能把书读好，那让他出去耍耍也没什么。”朱标笑着应道，“他像您，是个憋不住的，要是不给他出门野两下，憋在宫里可能更容易惹乱子。”
老朱撇了撇嘴。
“你就惯着他吧！当大哥的一点威严都没有！”
他哼道，
“也罢，且去看看他学的怎么样，顺带看看其他几个不成器的小子！”
嘴上不饶朱林，老朱心里还是很在意这个儿子的。
今天是他清醒之后第一天复课，自己这个当爹的自然关切。
一行三人，缓缓走熬了学堂之外，透过窗子，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朱元璋瞄了几眼，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二虎，你不是说朱林进去了吗？人呢？咱怎么没看到？”
二虎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看去。
刘廌的身旁，竟是空无一人！
“刚才……刚才末将明明送魏王殿下进去了的！他就坐在诚意伯长孙刘廌的身边，没错啊！”
二虎喃喃道，
“这……怎么没人了。”
看到老爹的脸上逐渐变得难看，朱标扶了扶额头。
得，这小弟怕是又要惹老爹生气了。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他……他竟敢逃课！”
“不行了不行了，咱要揍他，咱不能再放纵他了！”
朱元璋站在原地来回踱步，那怒气值是蹭蹭蹭的往上飙涨啊！
“爹，说不定小弟是有事，说不定是解手去了，您再看看，再看看……”
朱标只得扶着老爹的手，不断劝阻道。
哗！
朱元璋甩开朱标的手，怒道：
“能有什么事？会那么巧，咱一来他就去解手？就是屙屎也屙完了吧？”
“你别给他说好话！他就是逃课！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早晚把老子气死……奶奶的……”
他在外头发着火，学堂内的宋濂却依旧忘我的讲着：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也正因如此，人心皆善……”
话音还没落下，朱棣却是站了起来，拱手道：
“宋师傅，学生有一疑问不解。”
宋濂停了下来，点头道：“讲。”
“孟子说人性本善，可既然如此，这世上为何还有那么多坏人，那么多穷凶极恶之徒？”
朱棣问道，
“按照孟子所说，这世上每个人都应该是善良的，那么牢房应该是空的，地狱也应该是空的才对啊！”
“学生不解，请先生解惑。”
宋濂脸色一变。
外头的朱元璋闻言，却是消解了几分怒气。
“咱棣儿倒也有几分本事。”
他瓮声瓮气的道，
“孟子的那些言论，好多都是狗屁！这个宋濂，还天天给咱的儿子们讲孟子！”
“这不是把咱的儿子们教傻了？棣儿这个问题，提的不错，且看这老匹夫怎么应对！”
朱标的目光，亦是落在了朱棣的身上，若有所思。
“世上有恶人，是因为他们受形势所迫，不得不作恶！”
宋濂有些不悦的道，
“正如水也有上下翻腾的时候，但你不能否认，水性是向下的！”
“你或可去问那些恶棍，问问他们，说不定是各有各的苦衷，若能为善，谁愿为恶？”
朱棣闻言，又是摇了摇头。
“那元人呢？没人逼迫他们，为什么他们要来中原烧杀抢掠？”
他又问道，
“他们肆意妄为，无恶不作，难道他们也是好人？”
宋濂听到这话，先是一愣，而后整张脸都拉了下来。
“朱棣，那么你的意思是，你不认同孟夫子的性善论，反而支持性恶论？”
他冷声道，
“你觉得，人性本恶？”
朱棣一怔。
“并非如此，学生只是对所谓的性善论有疑惑而已。”
他再度拱手道，
“若能举出反例子来，那这性善论就不能成立！”
宋濂神色一恼。
“放肆！你竟说孟夫子的性善论不成立？这是千百年来多少儒生所奉行的标准，怎容你毁谤？”
他抽出戒尺，厉喝道，
“你有邪见，心已不正了！”
“上来，老夫要打你30板子！”
外头的朱元璋听着自家老四的言论，原本还听得津津有味，一听宋濂要打，顿时怒了。
砰！
老朱一脚踹进了学堂内，喝令道：
“老匹夫！你敢！”
“咱家老四有什么说错了？你要打他？孟子的话难道比咱的圣旨还厉害，一句都不能错？”
“咱就觉得，老四的问题很好！你要是答不上来，要么就是你水平不行，要么就是孟子错了！”
“无论如何，也不是咱家老四错了，你凭什么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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