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三月初，京州。
汉东大学刚开学没多久，学校里突然来了一帮警察。
领头的是市公安刑侦三队的队长卫国平。
说明来意，学校保卫科赶紧领着人来到某栋教学楼，从一间教室里叫出来三个女生。
保卫科的干事给卫国平介绍。
“这都是跟余爱芹同宿舍的女生。”
卫国平瞥了三人一眼，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让她们辨认。
照片在三个女生手里传递了一遍。
左边那个女生指着那张鞋子的照片。
“这不是余爱芹的鞋子吗？”
其他两女生纷纷点头，补充道：
“还有这台传呼机。”
“衣服也是。”
卫国平看着三人：
“确认吗？”
三女生一起点头。
“这肯定是余爱芹的东西，我们都见过。”
其中一个女生更是大着胆子问卫国平是不是警察。
还有余爱芹是不是出事了。
卫国平反问那女生。
“你怎么知道她出事了？”
女生似乎有什么顾虑，迟疑着看向保卫科干事。
保卫科干事顿时急了。
“你看我干嘛？”
“警察同志问你话，知道什么就赶紧说！”
女生这才开口：
“之前学校不让我们讨论余爱芹失踪的事，可这都一个多星期了。”
“以前她虽然经常夜不归宿，可白天肯定会回来上课的。”
卫国平盯着她。
“所以你就认定她出事了？”
女生摇摇头：
“余爱芹家是江北农村的，条件很不好。”
“可才开学一个多月，她突然全身衣服、鞋子、化妆品都换了，还用上了传呼机。”
“这东西老师都不一定有，学生就更不用说了。”
“我们一个宿舍的都担心她跟学校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社会人员走到一起，好心提醒。”
“她却因为这个跟我们大吵了一架，之后就再也没跟我们说过话。”
“开学没几天，她突然失踪，我们都觉得肯定是出事了。”
旁边两女生都跟着点头，证明那女生没有说谎。
卫国平点点头，示意保卫科干事可以了。
三女生正准备回教室继续上课，卫国平突然又想起个事，叫住三人。
“除了你们之外，余爱芹在学校里有没有经常接触什么人？”
三女生正待摇头，其中一人忽然来了句。
“有，法外狂徒张三！”
作为一名老刑警，卫国平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张三肯定有问题。
搞不好就是先前女生口中提到那个跟余爱芹往来密切的社会闲散人员。
法外狂徒这外号，听着就挺狂的。
卫国平心里还纳闷。
现在的流氓混混取外号都这么有文化了吗？
未及验证，就听到学校保卫科干事大声训斥道：
“胡说什么！”
跟着转头向卫国平解释。
“这个法外狂徒张三，是学生给我们学校政法系一位老师取的外号。”
“这位老师是教刑法的，因为讲课风趣幽默、通俗易懂，在学校里很受师生欢迎。”
“他每回课堂上都用张三作为罪犯名字来举例，所以大家开玩笑给取了这么一个外号。”
居然猜错了！
卫国平愣住的同时，马上又问：
“余爱芹在学校里和那位刑法课老师走得很近？”
刚出声那女生立即否认：
“林教授肯定不认识余爱芹，是余爱芹经常跑去听林教授的课。”
卫国平转头看向身旁的保卫科干事。
“医学院学生还上刑法课？”
保卫科干事解释道：
“是学校组织的普法讲座，公益性质的，主讲人是林教授，全校师生都喜欢去听。”
副队刘顺奎可能是觉得这条线索没什么价值，上前提醒卫国平。
“是不是先上余爱芹宿舍看一眼？”
卫国平眼神示意搭档先别急，他还有一个问题得问清楚。
问话的对象自然还是刚刚那个女生。
“余爱芹那么喜欢去听林教授的普法讲座，你知道原因吗？”
女生摇摇头。
“这个我倒是没问过，不过猜都能猜到。”
“余爱芹肯定是偷偷喜欢上了林教授。”
“毕竟林教授年轻，人长得又斯文又帅，学问好又风度翩翩，学校里的女生谁不想找个那样的男朋友？”
卫国平再度愣住。
本以为这个林教授起码四十岁以上。
没想到从一个学生口中听到年轻这个词。
说明这人岁数跟学生相差并不大。
估计也就二十来岁三十不到的样子。
连着两次判断失误，卫国平突然想见见这位林教授了。
——
汉东大学3号阶梯教室。
普法讲座刚刚结束，学生三五成群的从里走出。
保卫科干事领着卫国平，和人流逆向而行，朝着教室走来。
快到门口时，保卫科干事遇到一个熟人。
“薛老师，你也来听林教授讲座？”
打招呼的对象是一个戴眼镜、三十来岁模样的青年。
跟在后头的卫国平、陈顺奎起初都没太在意，只当是一次寻常的熟人碰面。
没想到保卫科干事转头就给两人介绍。
“这是我们学校医学院解剖课的老师，薛家健。”
卫国平、陈顺奎迅速对视一眼。
之前案情研讨会上全队上下一块分析过，碎尸案凶手极有可能是屠夫、医生一类的职业。
眼前的薛家健正好符合这个条件。
关键他还是医学院的老师。
疑似被害人余爱芹，极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人的学生。
正要开口询问对方，知不知道余爱芹的事。
薛家健忽然转身，头也不回就往阶梯教室里跑。
没等保卫科干事回过神来，卫国平、刘顺奎已经追了上去。
“站住！”
薛家健撞倒两个刚从教室出来的男生，夺门而入。
刚进门，一把椅子迎面袭来。
薛家健躲闪不及，当场被砸翻在地。
卫国平、刘顺奎飞奔上前，把人按住。
拷上手铐，抬头才看清扔椅子过来那人的长相。
对方立于讲台之上。
身高目测在一米八以上。
穿着一件黑色立领中山装，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脸庞清癯，气质儒雅。
身后黑板上，写着一行苍劲有力的粉笔大字。
林耀东讲刑法。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下面一行触目惊心的副标题小字。
张三雨夜冒充歹徒强暴夜班妻子？算不算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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