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赶忙上前一步，扶稳了欣喜若狂的朱元璋，生怕老父亲脚下一个趔趄伤到了自己。
“父皇当心。”
朱标强压内心的冲动，声音略有些微微发颤：
“《国运论》蕴含神鬼莫测之计，包藏天地之志！”
“苏先生乃神人也！”
在朱标的搀扶下，朱元璋缓缓坐回。
万分激动的心情，良久才平复下来。
深呼一口气，朱元璋整理好情绪，意有所指的问道：
“老大，咱问你，你有信心能驾驭住苏先生吗？”
“禀父皇，儿臣......不知道.....”
朱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倘若在此之前，对于朱元璋提出的问题，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有信心！
可现在对这件事，却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见朱标神情有些落寞，朱元璋宽厚的大手，搭在了前者的小臂上，笑道：
“无妨，慢慢来。”
“咱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呢！”
听闻此言。
朱标望向朱元璋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儿臣.....有信心！”
“定然不会让父皇失望！”
“有志气！”
朱元璋满眼欣慰，畅快道：
“这才是咱朱家的儿郎！”
“看看你四弟，才跟苏先生学了不过一个多月，便从那个不学无术的小混蛋，成长到如今可以独立完成课题。”
“进步堪称神速！”
朱元璋饶有兴致的调侃道：
“该有点危机意识了，可不能被老四甩下啊，你不光是小兔崽子们的大哥，更是咱大明的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
闻言，朱标只觉肩上的担子，又是沉重了几分，坚决道：
“儿臣明白，请父皇放心！”
朱元璋欣慰地点了点头，心想道：
在太子登基之前，便让咱先来调教一下，这个不畏生死的神人吧...
与此同时。
墙壁的另外一边。
朱棣也终于从方才狂喜，渐渐安静了下来。
上蹿下跳折腾出来一身汗，此刻头顶还在冒着缕缕白烟。
见状，苏白哭笑不得，
竟是莫名有了一种，前前前前前世课上老师提问，差生在无数错愕的目光下写好答案，享受全班掌声时那一股君临天下的味。
“差不多行了，别搁那臭美了。”
苏白讲的有些口干舌燥，捡起一坛老酒，拍散上面的泥塑封口，润润喉：
“你只说对了八成，剩下两成的细节，你还是没想明白。”
“啊？”
朱棣脸上笑容一僵，伸手接来苏白的酒坛子。
“这怎么才刚八成啊？”
“我已经能把所有能想到的东西，全部都考虑进去了......”
“还有什么细节啊？”
看他满心失落的表情，苏白不由地摇头失笑：
“免除农税，可不仅仅为了解放农民的压力，免于再受大地主的压迫，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你再想想看。”
朱棣眉头一紧，顿时犯了难。
更深一层的原因？？
那谁知道啊！
光是想明白刚刚说的那些东西，就让他本就不富裕的脑力，雪上加霜了。
再继续往下想，非得干烧了不可！
“嗯.....”
假装思考了少顷，朱棣摇了摇头道：
“我是实在想不出了，请苏先生赐教！”
对此苏白早有预料，来到朱棣身边坐下，这才不紧不慢道：
“倘若按照你的思路解题，免除农税就成了非必要的，因为削减农税，同样可以满足你提到的两点要求。”
朱棣闻言，如梦初醒。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减税就能让老百姓开心，免税无非是更开心一点，没有必要直接免除了。
顿了顿，苏白又道：
“所以，免农税的核心，不在其目的，而是在起因！”
正在隔壁偷听的朱元璋微微皱眉，突兀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但却又形容不出来。
“起因？”朱棣浑然不解。
“对，就是起因！”
苏白想了一下，换了种更好理解的方式讲道：
“换句话说，便是方向反了。”
“是因为什么事，所以必须免税；而非为了讨农人欢心，才去做这件事。”
话落。
朱棣挠了挠头，已经开始迷糊了，苦恼道：
“苏先生，您还是直接告诉我为啥吧，原理这玩意儿......我也整不明白，您纯属对牛弹琴啊！”
此言一出。
身在隔壁的朱元璋满脸黑线，真想冲过去邦邦给他两脚。
“老四啊！你是不是傻啊？！”
“苏先生耐心的授人以渔，你他么还着急上了！”
“答案哪有原理值钱？？”
见朱元璋朝着墙壁破口大骂，朱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发出无声的长叹。
也不怪父皇恨铁不成钢，他四弟就是这种天赋，上一秒受表扬，下一秒挨皮鞭，从小到大没变过。
早该习惯了！
......
另一边。
苏白倒是乐得轻松，直接开始解题：
“你现在想象一个场景，百年之后的大明，土地和人口俨然饱和。”
“为了压榨出更大的利益，乡绅们忙于兼并土地、小吏忙于欺压良民、官员忙于明哲保身。”
“彼此勾连，沆瀣一气！”
苏白挑眉看向对面瞠目结舌的朱棣，继续道：
“再英明的举措，让他们执行下去，也会荒腔走板！”
“可用于缴税的土地，不足百年前的一半！至于剩下的税，自然要加在没有被兼并的小农身上！”
朱棣血压噌噌地往上窜，沙包大的拳头攥到咯咯作响。
“小农交不起只能继续卖地，乡绅买完之后继续放出去收租，然后国家继续把税增加到剩下的那些小农身上。”
“周而复始，无限循环！”
苏白一手抄起酒坛，仰头灌了一口：
“直到有一天，天下所有的农民，都被日渐增长的税收压垮了，乡绅们也彻底完成了土地的兼并。”
“而这时，出现了一个要饭和尚，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和尚拖刀上金銮，狗皇帝血溅龙庭！”
“又是一次新的轮回！”
一语落地，鸦雀无声。
死一样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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