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帝一言不发。
阅读完陈长河的密信之后再次沉默良久。
“唉！”
隆武帝直勾勾地看着秦铭。
三年战争中，他已经无数次听到秦铭的名字。
作为一个夹缝中辗转腾挪的半傀儡皇帝，他太需要秦铭这样的实战派将领支持了。
可眼前之事，却由不得隆武帝不考虑太上皇和开国勋贵的反应。
“唉！”
隆武帝又叹一声：
“那裘良，他该杀、该死！”
“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死在咱们手里！”
“你明白吗？秦铭！”
秦铭却是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
“杀了便是杀了！”
“末将从不做后悔之事！”
隆武帝一抬手，阻止秦铭道：
“不要再说了。”
“你的命比他金贵，玉石怎可与陶器并论？”
“这件事，落在朕的身上！”
“切记你以后做事，不要再那么孩子气。”
秦铭双睑一垂，不再言语。
他心中清楚，
隆武帝作为当朝皇帝，想保谁原本不难。
可现在情况不同，
山海关前线大捷，即将进入战略反攻阶段。
这意味着——要进入摘果子的阶段。
太上皇及开国勋贵都不是傻子，
他们必然也想来分一杯羹。
隆武帝若想保下秦铭，那么必然要向四王八公十二侯让渡一部分胜利果实。
——尽管这场来之不易的胜仗跟开国勋贵没有丝毫关系。
“秦铭，现在全城都在搜捕你的下落。”
“你老实告诉朕，有没有人发现你的行踪？”
隆武帝用两根手指轻轻叩击桌面，一边问一边思考。
秦铭道：“顺天府衙门，紫衣捕头刘青，现正在末将家中。”
隆武帝的手指忽然停住，面露一丝惊喜：
“万幸，万幸！”
秦铭大惑不解。
隆武帝又道：
“幸亏不是刑部或者五城兵马司先找到你。”
“否则，就连朕也无法护你周全。”
秦铭暗道，我也无须你护我周全，除非我自己愿意被抓。
不过，从隆武帝这句话中也可以看出，顺天府尹应该是隆武帝的人。
既然皇帝说了这件事落在他的身上，那么就让他去处理好了。
同时也让秦铭看看，这位年轻的皇帝值不值得效忠。
“稍后，朕让夏守忠陪你一同回去。”
“顺天府和刘青那边自不用你担心。”
“至于杀裘良之事，从死牢里提取个犯人替你顶了。”
“贾家和裘家……”
“唉，说不得了，这次派兵支援山海关就让他们也出点人吧。”
隆武帝向秦铭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秦铭心念一动，低声问道：
“陛下，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拔掉这颗大钉子！可否？”
隆武帝眼神先是一亮，后又恢复平静，问道：
“什么意思？”
秦铭观察入微，隆武帝的神情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陛下，末将的意思是……釜底抽薪。”
“与贾家、裘家分战功，倒不如让二十四家全部各出一名嫡子上战场。”
“至于他们能不能回来，全看陛下您的意思。”
隆武帝再怎么不动如山，听到此言也是虎躯一震。
“秦铭，你……”
隆武帝他不想一举除掉四王八公十二侯势力吗？
他当然想！
只是眼前没有这个实力！
隆武帝隐藏的很深，这种大手笔他是想也不敢想的。
秦铭将坚定的眼神投向隆武帝。
隆武帝心动了。
只见这位久受桎梏的皇帝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有把握吗？”
秦铭微微笑了笑，道：
“若无十足把握，自然不敢与陛下谋此大计！”
“那女真八旗，虽被末将大挫元气，但正黄旗、正红旗、镶红旗尚在。”
“若勋贵援兵想争功夺利，则必定贪功冒进。”
“且勋贵子嗣多是纨绔，有几个还遗祖上勇武？”
“陛下且放心。”
隆武帝的手心开始发汗，嘴唇也微微颤抖。
来自勋贵的压迫，他忍受太久了！
若真能一举除掉开国勋贵派系，
那么就等于斩掉太上皇的左膀右臂！
自己名正言顺执掌天下的机会就在眼前。
“此事关系重大，秦爱卿，让朕再想一想。”
但是隆武帝也没有考虑太久。
能做到顶级高位的人，身上都有很强的赌性！
要么赢，要么输，没有中间值！
三年前隆武帝派六万兵马拒敌山海关外本就是一场豪赌！
现在看，他赌赢了！
不仅赢得了六万精锐边军，而且赢得了秦铭这样一位绝世猛将。
这场胜利让隆武帝有了和太上皇掰手腕的资格。
若非陈长河的六万实战边军压阵，
恐怕不听摆布的隆武帝早就被勋贵们和太上皇联手弄掉了。
现在，
又一场豪赌摆在面前，
隆武帝只用了一盏茶的工夫，
就做出了“梭哈”的决定！
“干！”
隆武帝目光锐利，看着秦铭。
“四王八公十二侯，朕让他们全部到山海关外捡战功！”
“但是，能否把他们留在山海关外，就看你的了，秦铭！”
“事成之日，朕做皇帝，你为永世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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