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伊恩呆呆伫立在训练场门口，他和伊莎贝尔刚从训练场走出来，听到城墙上警报声响起，就眼睁睁看着眼前阿吉纳的城墙被炸开一个大口子，城外夜空的黑都从这洞里涌了进来，不过那不是夜晚天空的颜色，而是身着法尔斯特军队盔甲的士兵。他们从城墙上被炸开的窟窿里冲进来，随后天空就被魔法照亮了。

阿吉纳在魔法的照耀下亮堂得像是白天，魔法的光弹从黑色盔甲的士兵身后射进来，周围的房屋一下子被点燃。阿吉纳的士兵们也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不过还是有些士兵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中已经丧命，即使阿吉纳的士兵已经很快速的加入战斗，在对方猛烈的攻击下已然处于下风。

“艾莉儿！”伊莎贝尔突然想起了好友的名字飞也似地跑向她们居住的宿舍，伊恩留在原地脚上像是绑了铁链动也不敢动，感觉一动就会被射进来的法术击中。

城墙已经被攻击得千疮百孔，越来越多的法尔斯特士兵冲了进来。一开始阿吉纳的士兵们还能将敌人挡在城门口，现在城门口已经失手，阿吉纳的士兵被打得步步后退，现在已经退到了伊恩所在的训练场。伊恩看着周围倒下的士兵，听着倒下士兵的叫喊，闻着四周弥漫的糊味与血腥味，伊恩的手脚开始发抖，他想拔出腰间挂着的剑却拔不出来，他根本不敢握住这把剑，颤抖的手不允许他把剑指向前方，发软的双脚现在只想带着他向后逃跑，逃到哪里？他不知道，双脚已经在警告他立即向后奔跑，拼命跑，直到他跑不动为止。伊恩的大脑里最后的理智在和双脚唱反调，它告诉伊恩不能逃跑，逃跑也会被当作逃兵抓住最后也难逃惩罚。伊恩快要吐出来了，周围难闻的味道一直在刺激他的胃，眼前堆积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让他的眼球不知道该转向哪里，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哭了，两行泪从眼角流下来从下巴滴到地上。一阵强光袭来，伊恩从刚才站立的地方先后被炸飞了七八米脸朝下趴在地上，前面的胸甲完成了它的使命已经变成一块黑糊糊的铁块在一旁冒着烟，不过伊恩还是觉得自己的胸口已经被烧伤了，伏在地上的身体火辣辣的疼，一口血从嘴里吐出来，内脏已经受伤了，视力也受到了影响，眼睛看东西有些模糊重影，脑子晕晕的，可是伊恩就算如此还是认出了眼前向他跑过来的黑色盔甲和那盔甲手里拿着的沾着鲜血的长剑！那人冲到伊恩前面，冰冷的眼神透过盔甲看向趴在地上一时无法站立的伊恩高高把剑举过头顶。眼看着剑就要落下，伊恩拼命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从趴着的姿势变成半跪的姿势，直到伊恩能看清自己的全身才知道不光是自己的胸口，就连右手手臂也已经烧伤，大片的血从皮肤下面渗出来。伊恩管不了这么多了，一定要躲开这一击！伊恩保持半跪的右腿开始向右发力想让身体向左倾斜躲开正面的剑，可从爬起到发力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剑在伊恩还没有向左蹬出去的时候已经落到了伊恩的脸上。

伊恩好像从眼前的剑上看到了自己现在的脸，现在的他蓬头垢面，脸上血和泪混在一起，眼神中全是迷茫、害怕与无助，左眼明显是受伤了眼球都被染成了红色只是还没有血流出来。这一刻的伊恩是绝望的，他没有找到治好自己魔法拒绝症的办法，他没有回到养育自己的教堂，他没有查明阿基多的目的，他没有实现与阿贝尔的约定和他重聚，他没法躲开这一剑。他只能绝望得看着剑落在脸上将他的头劈开，他会受到在这场战斗中毫无作为甚至萌生退意的惩罚。

就在伊恩已经接受现实之际，剑却没有挥下来，不如说是被人挡了出去，被挡出去的剑向右边飞出很远，飞出的剑尖还是在伊恩的额头划开了一道口子。刚才前方的法尔斯特士兵被弹飞武器之后向后退了两步要拔出腰间的匕首，帮忙解围的人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击的机会迅速向下挥剑，力度大到连对方的头盔都被劈成了两半，随后对方“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血越过站在伊恩前面的人溅到了伊恩脸上，伊恩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从来没有在这个角度看过这个人，他在这几个月中不断的训练自己，可是如今自己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甚至没有拔出过剑。前面的男人回过头，伊恩低头不敢看他，伊恩没有脸面对眼前的男人，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作为一名士兵太过丢脸，伊恩只是站着，然后被救。

“怎么？被救了一句感谢的话都不对我说吗？咱俩的感情还没有僵硬到这种程度吧。哈哈哈。”兰斯一把把伊恩拉起来露出他招牌的笑脸。伊恩还是不敢看向兰斯，也说不出什么话，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阿吉纳的队长。

“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帮不上什么……甚至还……”伊恩难受地快哭出来了，他没有像其他士兵一样去战斗，也没有像医疗人员一样救助伤员，他什么都没有做到反而被兰斯救了一命，他觉得兰斯不该救他，应该去救更值得帮助的士兵。

“伊恩。”兰斯把伊恩的脸转向自己，伊恩在混着血泪的液体中模糊得看到了现在兰斯一样沾满鲜血的脸，“你是从没经历过战争的年轻人，这里没有人会怪你，我们只会怪这个让你经历这场战争的国家。你或许认为自己应该做得更好，可是这里除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以外所有的士兵包括我没有人比你强到哪去，我第一次打仗甚至尿了裤子。”兰斯认真得安慰伊恩，伊恩从没有在兰斯的脸上看到过这么认真的表情，在伊恩的印象中兰斯是一个不修边幅的队长，他平时的所作所为甚至不像一个队长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

“谢谢，兰斯。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伊恩听到兰斯的安慰之后心里好受了一些，不过依然有着对已经失去生命的战友的愧疚。

“如果你想做些什么能去女兵居住的区域把应急通道打开吗？我想我们应该守不了多久了，你去把通道打开我来指挥士兵有计划得撤离！”兰斯给伊恩下了命令，这也是伊恩第一次听到兰斯下命令。

“好的！我这就去！”伊恩领命之后接着向着女兵房子那边跑去，背影渐渐消失在火光中。

“现在我只要该拦住你就可以了是吧！我还是想问一句，阁下要不要退兵呢？国境线的改变是会引发真正的战争的。”兰斯转身对着身后刚刚出现的身影对话。眼前的对手也是身穿黑色的盔甲，不过他与其他法尔斯特的士兵不同，他黑色的盔甲后面披着一条鲜艳的红色披风，在这战斗中格外扎眼。

“上面的意思，恕难从命。”说罢两人的剑交汇在一起发出巨大的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