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棣心中，天下规矩。
当然只能由他皇帝一个人来定！
朱爔看他吹胡子瞪眼睛，怒容满面。
登时乐了！
“老兄，咱知道你对皇帝忠心耿耿。”
“但这事，扯到皇帝陛下，那就扯远了。”
朱棣依旧绷着脸。
“皇帝便是天子。”
“天子自然管天下事，定天下规矩。”
朱爔摊了摊手，对这个执拗的老兄。
非常无语。
看着朱棣的眼睛，一脸认真道：
“咱们来讲讲道理。”
“皇帝贵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
“天底下那么多大事，都等着他来处理。”
“你说是不是？”
这个朱棣深有体会，当即点头。
朱爔继续道：
“国有国法，道有道义，行有行规。”
“皇帝忙着治国，能将国法管清楚，那便是有为明君。”
朱棣并未反驳，显然同意这个观点。
朱爔便接着讲道理。
“但是各行各业，有各自的规矩。”
“这白糖的价格。”
“乃是京师所有制糖作坊掌柜，共同商定。”
“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这个价格，作坊能有微薄之利，足以谋生。”
“百姓乐于接受。”
“廖三不顾制糖作坊行规，压低价格。”
“这便是奸商行径。”
“若是大家都这么一味比拼价格。”
“那这白糖市场，便会混乱不堪。”
“对民生安定不利。”
“你想想，皇帝也不想看到。”
“不少制糖作坊，因为白糖互相压价。”
“从而破产，吃不上饭吧？”
朱棣冷声道：
“即使这样，你们也不能强买强卖。”
朱爔淡淡一笑，道：“那咱们说回强买强卖。”
“我们京师五巨头，有强买强卖吗？”
“廖三卖白糖是不？”
“我们买白糖是不？”
“一个卖，一个买。”
“他是不是卖五十八文钱一斤？”
“我们是不是给足了钱？”
“没有少他一文钱吧？”
“那他为何不卖我们？”
“难不成，我们京师五巨头的银子，就不是银子？”
朱棣眉头一挑：“人家是限额销售，自然不能卖你们！”
朱爔火气又上来了！
“他娘的，好一个限额销售。”
“这是以损害同行的利益，损人利己的奸商行径。”
“难不成，皇帝陛下，要纵容这种奸商行径吗？”
“若是这样，那天下奸商。”
“都可以明目张胆囤积居奇，炒作物价！”
“甚至可以囤积粮食，油盐，低买高卖。”
“老兄你自己想想，若是这样。”
“大明要饿死多少穷人？”
朱棣登时被怼得哑口无言。
不由冷笑道：
“那么，你们京师五巨头，还是为民除害了？”
朱爔坐直身体，悠悠道：
“为民除害不好说。”
“但咱哥几个，至少不是欺压百姓。”
“他们卖货，我们买货。”
“他们不缺斤少两，我们不少一文钱。”
“这买卖就算公平公正。”
“但他们若是搞什么限量销售。”
“那便是故意扰乱市场。”
“打击奸商，人人有责！”
朱棣为之气结！
“嘿！”
“你他娘的，搞半天，还是你们京师五巨头，受了委屈？”
朱爔大眼睛瞪着朱棣！
当即便义愤填膺，义正辞严！
“你他娘的，现在才知道？”
“我们京师五巨头，容易吗？啊？”
“你想想，咱好心好意。”
“教授京师制糖作坊，制造白糖。”
“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造福京师百姓。”
“造福大明百姓吗？”
“这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莫大于世啊！”
“结果呢？”
“咱这番无私奉献的大义之举。”
“竟然被奸商利用陷害。”
“你老兄，是非不分。”
“过来便劈头盖脸对咱训斥！”
“你说说，若是你，你不委屈吗？”
朱棣整个人都麻了。
他发现，事情似乎还真如朱爔所言。
这道理，确实站在朱爔这边。
“那怎么着，咱是不是，得请皇帝嘉奖你？”
朱爔昂首挺胸，正义凛然。
“那还用说么？”
“你想想，咱大明为啥是华夏正统。”
“周边诸国，为啥皆要称大明为天朝上国？”
朱棣有些摸头不着脑。
“你他娘的，咋又扯到天朝上国去？”
朱爔大眼珠子一瞪！
“你他娘的，不能听我说完么？”
朱棣气得冒烟，强忍怒气。
“那你接着说。”
朱爔道：“咱大明之所以是九州之主。”
“便是因为咱们大明文化昌盛，国力强大！”
朱棣微微颔首：“这话咱爱听，是这个理。”
朱爔白了他一眼。
“你他娘的，就不能听咱讲完？”
朱棣登时破防，差点就掀桌子！
不过看朱爔有理有据，便耐着性子忍住。
“你他娘的，继续说！”
朱爔接着道：“咱大明文化源远流长，靠的是啥？”
“是传承与创新。”
“传承，便是继承先辈留下的宝贵文化。”
“四书五经，诸子百家，还有古时的四大发明等等。”
“这些文化积累，让咱大明比周围番帮，都要文明，先进。”
“但光靠继承也不行。”
“社会在发展，咱们得创新，得发明创造，不断进步。”
“想要进步，便需要各种人才！”
“要鼓励创新，鼓励发明创造。”
“这便是产业研究。”
“别的不说，就说咱这白糖。”
“这是发明创造吧？”
“这就得受到嘉奖。”
“你好歹是皇帝身边的人，就该多跟皇帝建言献策。”
“算了，你一个武将，就知道带兵打仗。”
“跟你说太多，你也不明白！”
朱棣一开始听得津津有味，到朱爔最后这句。
便又不淡定了。
“你他娘的，没武将，你哪有现在的太平日子？”
“你别忘了，当今天子也是武将出身！”
朱爔斜了朱棣一眼。
“戚！”
“你还不服？”
“皇帝能跟你一样吗？”
“他虽然是武将，没多少文化！”
朱棣双眉立起：“皇帝没文化？”
朱爔一点不怵他，淡淡道：“那是自然，至少就我所知。”
“当今皇帝，没他爹有文化。”
“当然了，他爹虽然半路出家，但却是自学成才。”
“不过呢，咱们这个皇帝，虽然没文化。”
“但他还是会当皇帝的。”
“咱就说文化吧，皇帝自己没文化，没关系。”
“他还是很重视文化的。”
朱棣面露狐疑。
“你又不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你咋知道他就重视文化？”
朱爔心道咱两世为人，咱能不知道么？
当朝皇帝朱棣，好歹也编了本。
名留青史的《永乐大典》。
“嘿嘿，你他娘的，那咱告诉你。”
“当今皇帝，野心很大，虽然自己没文化。”
“但却想编纂一本旷世奇书，包罗万象，涵盖天底下所有的学问！”
朱棣面上突然露出得意之色。
“你是说，皇帝让解缙等人，编纂的《文献大成》么？”
“你小子，是从胡俨那里听来的吧？”
“算下时间，这本《文献大成》应该快编好了。”
“这书，便是皇帝为了，彰显国威，造福万代而修。”
“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
“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
朱爔一愣：“《文献大成》？”
“不是《永乐大典》么？”
可怜朱爔是历史小白。
只听说《永乐大典》。
却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
《永乐大典》还有一个名字《文献大成》。
“《永乐大典》？”
“嘿，你他娘的这名字倒是不错！”
朱棣微微颔首。
从自家老四嘴里，听到他夸奖皇帝。
朱棣其实心里挺舒服。
别的不说。
至少这小兔崽子，是真心实意的吹捧。
不参杂一丁点水分。
毕竟谁夸人，会一边无情吹捧。
一边一口一个他娘的？
普天之下，便没有第二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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