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走下熙熙攘攘的天桥，天桥底下坐着一排算命先生，个个都是仙风道骨、高深莫测的模样。唯有最东头那边，坐着一个谢了顶的中年男子，满脸肥肉，硬撑戴着一副墨镜，顶着一个啤酒肚，肥硕的身上也套着一件宽大的道袍。但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特别是跟身边同行一比，完全是鸡立鹤群，跟仙气一毛线关系没有，甚至还隐隐透着一股猥琐，就是那种如果有女子找他看手相，就感觉他会趁机把对方手摸一遍的猥琐。
他面前地上也铺着一张黄布，黄布上画着一个八卦，签筒、铜钱、龟壳，该有的装备一样不少。
黄布两侧有一副对联，倒还像那么回事。上联是批阴阳断五行，看掌中日月；下联是测风水勘六合，拿袖里乾坤。
此人正是微信群里昵称为鬼来吧、鬼来哟的刘青松，现在自号青松道人。看见这副模样的道士，秦阳忍不住就想笑。刘青松，他们这一届阴差学院的院草，帅的令人发指，出门能引起学姐学妹尖叫的人物，但在领皮囊那天睡过了头，只领到了眼前这副别人挑剩下的。
“老刘，好久不见了。你怎么在这里摆摊了，之前不是在人民公园的嘛。”秦阳走过去，大咧咧坐到他算命摊前的马扎上道。
“哼。”刘青松闻言抬头，一见是他，怒哼了一声，道：“还不是被城管赶的啊，说是在公园门口有碍观瞻，我只能到这里来了。说好的发展地摊经济的呢。”
接着他斜眼瞥了秦阳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儿个来找我做什么？”
秦阳道：“上午不是在微信群里说起过嘛，我们学校有个跳楼女生的亡魂消失了。你之前说起的类似拘阴阵的阵法我也满学校找了，但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发现，所以就来找你了。当初在阴差学院的时候，你风水学的最好嘛，帮我个忙呗。”说着满脸堆笑。
“不帮。”刘青松冷冷道，拒绝得很干脆。
“为啥？”秦阳不解地问道。
“为啥？”刘青松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凭什么你丫能领到这么年轻帅气的肉身，我领到的却是个死肥宅。死肥宅也就是算了，还是个中年死肥宅，中年死肥宅也就算了，还特么脱发！”
秦阳尽量憋住笑，然后正色道：“老刘啊，凡事你要多往好的方面想，比如你变秃了，也变强了。”
“滚滚滚。”刘青松大骂道。
秦阳突然道：“你实习指标还剩多少？”
刘青松一时语塞，之前他有在群里说起过，还剩四十几个没有完成，比秦阳还要艰巨。也是，他这个模样在这里摆摊，真来找他捉鬼拿妖的能有几个？
“你看啊，老刘，我俩离完成实习指标都还有一大截，正是精诚合作的时候。而且我总感觉我们学校这个事情不简单，说不定会有大收获，到时候咱俩五五分啊。”秦阳循循善诱道。
刘青松陷入了沉默，也没有表态。
秦阳赶紧又道：“我跟黄道婆店里的店员青亦很熟，下次下阴的时候，我介绍你俩认识，待到再换肉身的时候，也好照顾照顾。”
听到这话，刘青松突然眼睛一亮，立马爽快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皓月当空，夜风习习。
秦阳和刘青松走在大学校园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此时的刘青松已经换掉了那身肥大的道袍，穿着一身普通的衣裳，背着一个双肩包。不然一个道士深夜在大学校园里溜达太过于扎眼了，明天铁定能上微博热搜头条。
“我托公安局的朋友打听过了，虽然警方还没有正式发通报，但基本可以认定那个叫徐倩的女生是自己从楼顶跳下来的，系自杀。”秦阳说道。
“自己跳下来也不一定是自杀。”刘青松淡淡道。
现在他俩就站在上午徐倩跳楼的那幢寝室楼下，事发点依旧被警戒线围着，中间一大滩干涸的血迹异常显眼。
“这我当然知道。话说陪你逛了这么久，你看出什么端倪来了没有？”秦阳问道。
刘青松没有答话，只是怔怔望着不远处，良久道：“你看那边。”
秦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是另一幢女生寝室。现在是晚上十点，女生们都三三两两踩着点回寝了，其中不少是自己男朋友送回来的，在女寝楼大门口依依惜别，有的还在抓紧时间卿卿我我。他看了半天，并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他疑惑地转头看向刘青松。
刘青松感慨道：“再吻下去，那个女生可能要窒息了。”
“卧槽，你特么能不能给我正经点。”
“现在人多眼杂，等他们都熄灯睡觉了，咱再行动。”
到了十一点多，二人来到已经空无一人的学校操场上。刘青松放下他的背包，鼓弄了半天，从包里拿出了一架无人机。
“你干啥？”秦阳不解道。
“航拍，看风水。”刘青松头也不回，继续摆弄他的无人机。
“卧槽，现在看风水都这么高科技了啊。”秦阳不禁感叹道。
“土鳖。”刘青松回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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